雪姝哪知道她才睡一觉的功夫,自己好不容易在他心里留下的那点儿好印象就这么因为“凤星”两个字消失殆尽了。
看他神情不愉,还以为是别的事让他不快。
君曜见二人都同意,也不再多说,应了夙珝一声后便准备开口安排。
“等等,”雪姝看着那背对着她的人,想起一件事来。
夙珝闻言回头,讥笑道:“怎么,又怕痛了?还是说,怕死了?”
雪姝因为一直想着心里的事,所以没听出他语气里的轻蔑和不屑,摇了摇头说:“不是,只是想起一件事,能不能麻烦王爷让喜贵公公把纸笔拿给我。”
她说了,便是不能为上辈子的自己跟孩子报仇,在别无选择的情况下,为他死她也是甘愿的。
不止夙珝不明白她这是要做什么,夙嘉与楚胤也不解。
但夙珝现在懒得去猜测她想干什么,既然她要纸笔,那他就让喜贵拿过来。
左右今日之后他们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他今后也不想再看到她。
喜贵将纸笔拿进来摆放在桌上,雪姝当着屋里几人的面起来,踉跄地往走过来。
喜贵瞧着她身形不稳,心有不忍,上前将人扶了过来。
“多谢喜贵公公,”雪姝扯了扯干燥的唇,投以喜贵一个感激的眼神。
如今这情况,她知道当着屋里这几人的面不用再演戏。
喜贵不清楚屋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笑着应了声后便又出去了。
雪姝拿起笔,看了一眼从刚才起就没看她的人,想到自己一会儿可能经历的,她拿笔的手不禁微微颤抖。
她其实很怕痛,临盆之际,好几次都痛得她恨不得咬舌自尽。
她都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跟胆量,当着夙馨玉他们的面把刀子扎进肚子里去的。
但她以前是不怕死的。
自从奶嬷嬷死后她就觉得人生在世也不过如此,有时候还不如一死了之来得痛快。
可自从十二岁那年在御花园见过他后,她就不想死了。
因为她若死了,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见不到那个眉目如画宛如仙人,笑起来似三月阳春的人了。
虽然奶嬷嬷在世时曾多次告诉她,她的母妃是个如何温柔的人,又是如何待她好、疼她的人。
可她没有见过母妃,也从不记得她是如何待她好的。
记忆中,便只有这个跟她无丝毫血缘关系,却不嫌弃她身份,愿意对她笑的人。
从那时起,除白茯与去世的奶嬷嬷外,他便是第三个,她可以找的人。
她记得他将那绿玉髓赠予她时的神情,也记得他当时说的话。
他说:“别看这东西小,却是个好物,回头你若有事,便拿着这玩意儿到昭王府,自然能见到本王。”
于是,夙珝这个名字自此在她心里扎根,也因此,后来的她才变得贪生怕死。
如今面前这种生死选择的局面,她真的不怕么?
如果再死一次,估计这次就死透了,不会再有机会重生了。
她怕吗?
怕的。
因为死了就见不到他了。
但庆幸的是,这次如果死,便只死她一个,那条无辜的小生命不会再死在她这当娘的手上。
思及此,雪姝的手忽然便不抖了,蘸了墨,简单地写下一行字:太后六十寿辰宴,务必当心。
然后放下笔,将那张纸折起来。
“王爷,”雪姝走到夙珝面前,把那小纸条递到他面前。
夙珝迷眸审视,并未伸手接过。
雪姝强忍着心里的酸涩,连着眨了好几次眼,将眼底的湿意掩去,笑着说:“字很丑,您不要笑话,等我死了您再打开来看。”
连遗书都准备好了,她就这么肯定自己会死?
怎么,是想让他将她葬到皇陵么?
雪姝见他不接,一咬唇,索性抓住他的手将纸条塞到他手里,“一定得等我死了再看,啊?”
不行,她不能再说话,快哭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