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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往开来

向尹墨转过身去,刚刚凝聚的警惕消散,面朝说话人的方向:“宇智波啊……你在干什么?为什么刚才都不吱声?”    “因为我想看看你到底准备去哪里。”佐助走近,“不是让你乖乖在原地等着么?”    “嗯……”可是那也是他去了太久的缘故吧?可惜她现下也没有理由对此发出不满,只能调整一下心态,问,“那么,还有什么事?”    佐助正色道:“联系南宫,让她说出鼬的下落。”    听到这话,她就明白下午他的搜索没有成果。她摇了摇头:“这是不可能的,且不说我能不能联系到她,现在她已经知道我的联系八成是为了你,就算能联系到,她也不会理我。”    “那就重新搜索情报,再去一次。”    她不答,从衣服里拿出一封信:“你先看看这个。”    佐助疑惑接过,展开:“为什么让我看家书?”    “早上在木屋时那个男人拜托我的,说是寄回木叶。”    他看了看封面,确实是木叶住址,而她面不改色地让他看别人的信?    “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信件的单纯性。”    “宇智波?”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向尹墨困惑着再次开口。为什么她觉得他好像不为所动?    他淡淡哼了一声。    后来她再一次听到了拍打纸张的清脆声音,和小屋那时一样。    他看着手中的东西。没有错,真正记载着重要情报的卷轴就藏在信里,晓拿走的是赝品。那个人是想通过什么都不知道的她将卷轴寄回木叶,又或者,哪怕她不幸被牵连,这份情报起码不会落入敌方手中。    她听到后继他了无平仄的解释,思忖片刻:“信我会寄回去,卷轴你拿好,当晓发现卷轴是假的以后会折回来寻找的几率是六成。这样可以吧?”她倒是不怎么关心情报的内容,能让他好好利用,便干脆双手奉上,然后从此与他再无牵扯。    忽而手中被塞了什么东西,是信和卷轴吗?隔着纱布,她疑惑地辨别着。他这是在干什么?    “不需要。”佐助也干脆地拒绝,“你拿着,他会回来找,也会继续对你动手。我只需要跟你在一起。在这期间,你继续搜索他的情报就行了。”    “啊?”向尹墨愣住。心想这位宇智波小兄弟你的算盘打得很好啊?另外她什么时候同意协助他复仇了?为什么她要为了这样的事情让他跟在自己身边?之前说过的帮他寻找鼬的下落,只是因为他答应带她回家而已呀,能这么跟着他出来跑一趟,她觉得自己已经很服务周到了!    “有什么顾虑么?”而他竟然还这么轻描淡写地反问了!    “很大的顾虑!而且……”她觉得佐助的态度奇奇怪怪的,摸不清他到底是个什么路数,就算他还抱有怀疑,就算他认可了她的利用价值,可是……“我有什么理由要答应你?”    他摆出理所当然的态度:“是你说过要替我找的吧。”    何况经过今天的事情他已经确认她不会欺骗自己,而对于鼬的行为或许能从她这里得到答案,包括那晚南宫说过的所有话语,如果真的有突破口的话,那也只有眼前的女孩子了。    “我是说过,可是结果我也帮你找到了啊。”向尹墨同样理直气壮。    “然而被他逃了。”    “这就要怪你自己没有把握好时机。”她微抬下颚,一副傲然姿态与他针锋相对。    佐助看她,别有深意:“我为什么没有把握好时机?”    “……”    她粗略回顾了一下,是因为她……    因为鼬要杀她,佐助护着,结果被她拖累以至于束手束脚地对战,没有伤到对方不算还给人逃走了。    这……确实是她的疏忽。    向尹墨开始痛定思痛地做起思想斗争。    夜越发地深沉,好像被浓墨泼过,覆盖了原本璀璨发亮的星辰,乌云悄悄将一切遮蔽,而海潮渐渐汹涌上岸。她艰难地收起手中的东西,面朝大海,她听见耳边连绵不绝的波浪还有迎面而来凌冽的寒风。夜晚的大海是骇然的,空旷寂寥,天与地仿佛连接在一起,铺展开无尽的黑暗,而周身寒风呼啸而过,将她墨发扬起,与这茫茫长夜混成一色。    她总是在面对黑夜,不知是习惯还是麻木,从冠上姓名的那一刻起,她就觉得自己的生活很难再有什么光明。    然而,眼前的少年又何尝不是如此?一个人在名为复仇的道路上前行,身处的是没有一点微光的世界。    这是他的道路,也是他强加给他的命运。    沉默半晌,最终,她还是转头对着他的方向。    真想看看此时他是什么表情啊。    “只要你不勉强我破坏自己的原则,我可以帮你。”她轻轻叹息,抬手按住酸涩的双眼,总算妥协。    “嗯。”他轻哼,伸手去解她眼上的绷带。    之前伤口的上药工作都是她自己动手,因为手的不方便所以最后的结系得并不牢固,干脆用黏性极强的胶将切合处粘起,以至于他拆不开,撕不掉,最后索性举起苦无,她只觉脸颊什么凌冽的风划过,他已经精准地将绷带切断。    她不说什么,乖乖让他代为处理,感觉脸上接触了什么湿润的东西,继而闻到一股消毒水的味道。末了,他轻轻擦拭几下,低头调换药瓶。    “那天晚上,你去天江城干什么?”忽然,佐助发问,还是轻捏住她的下颚,缓缓地将药物涂抹上去。既然不是鼬的同伴,为什么会和他一起被将军的护卫队包围?    “因为刀。”这次她坦诚回答,“我在找一把妖刀。有情报显示那天晚上会有大名进献并且当众展露,所以我潜入将军的住处,谁料在大堂被他识破,竟派了鼬捉我,对峙中护卫队赶到,剑拔弩张之时你就出现了。”    “不是鼬要刺杀他?”    她刚想摇头,被他固定着脑袋,干巴巴说道:“那些只是传言,实际上将军已经雇佣了晓保护自己。”    他想了想,似乎分辨她话语的真假,最后不置可否。    “天江城外的人是你杀的?”    “他们是组织的叛徒,调查了我的行踪,专门埋伏在那里偷袭。”还是不假思索,她回答,态度随意,好像事不关己。    他想起当时铿锵不断的金石之声,再结合她伤势的来源,竟一时无法判断所有事实的原委。如果眼前的人是在打斗中被鼬伤了惯用手,又在埋伏中中毒,那么以她后来打败一群人的身手,她的实力定远高于此。    “我也有问题想要问你。”恍然想起什么,向尹墨又道。    “什么?”用不愠不火的力道将绷带缠好,佐助看着她。    “你有准备和那些人汇合么?”    “谁?”    “就是你打败大蛇丸后从秘所召集的三个人。”尽管小队组成不久他们就因为搜索信息而暂时分开行动,但是她的情报是不会出错的。“难道还有其他的同伴?”    他只是看着她一言不发。    她倒也不在意:“说起来下午你离开后那个男人叫的救援终于到达,被派来的似乎都是木叶年轻一辈的忍者。”    “我知道。”    她不禁感到意外:“你没有到很远的地方吗?”    “以鼬那种消失方式你觉得我能到什么地方去找?”他反问道,还是她觉得自己不会再回来了?    “那你为什么不出现?他们不是在找你么?”她还听见那两人一口一句“佐助”“佐助”地喊。当时她不太确定,现在倒是能肯定他们口中的佐助就是宇智波了。    少年的口吻忽然冷却:“那又如何?我跟他们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    察觉到他不太喜欢这个话题,也或许是不愿被多探过去,她突兀地停顿了一会儿,迟疑着求证:“他们是你待在木叶时的队友吧?”    他不屑地轻哼。向尹墨顿了顿,又问:“确定不回去?”    这一次,佐助开口,冷漠的语调却仿佛在瞬间将所有的温暖都冻结:“留在木叶只会让我止步不前,为了复仇,即便是羁绊我也会斩断。”    “……复仇。”半晌,她呢喃,即使看不见他的神情,也能感受到这两个字之于他多么沉重。“为了复仇,所以你选择踽踽独行么?”    “我根本不需要旁人的理解。”他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语气中有压抑着的孤傲与桀骜,即使面对过去珍惜自己的同伴也毫不动容。只因他独自行走在黑暗中,没有光明,或者更确切地说,拒绝了所有光明。他的未来存在过去,而过去伴随着无法堙灭的梦魇始终将他束缚,无法后退他只能逼迫自己前进,无论付出多少代价,无论前方有多少障碍,都会为了那个目标奋不顾身。    然而对于“复仇”本身……    她无谓地解释:“我倒不觉得你的行为有错,也不是想劝你跟他们回去……那样的地方,你回去了才会后悔。”    “什么意思?”目光微灼,他感觉到她唇边几不可闻的嗤笑有某种阴冷的味道。    还是冷淡的口吻,她继续说,是好奇他如今的处境,也是困惑那些“队友”的态度:“我说错了吗?这个世界谁也不站在谁的立场,然而所有行动追究起来都是有源头的,各村忍者相互坑杀事件那么多,现在也没有人去追究,你不过是为了逝去的宇智波一族,有什么不对么?”    他不由顿住,当她说出无比肯定的句子,才察觉到眼前女孩有别于他人的古怪之处。可是,为什么?这样说着的她又是站在怎样的立场?    随即,她冷然地莞尔,好像刚才的神情是他的错觉:“我倒不是想对你的复仇多言,只是,未来是被过去紧紧牵绊的,而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就不可能永远独自一人。所以,即使脱离木叶,你也不会孤单一人。”    “你凭什么说出这种话?”听见对方这轻描淡写的口吻,他忽然有些冲动,一把拽住她。而这突如其来起伏的心情无法让自己完全冷静,因为她的话语而翻覆的情绪也在刹那迅速攀升。    这样的想法,多年前他也不是没有展望过,然而,每当他闭上眼想要回忆,美好的梦境最后还是化作了残酷的现实,所以他不能回首也不能奢望,太多的羁绊只会让自己变得迷茫,思考未来只会让自己止步不前,所以,那时候的他没有任何选择,只能将所有的一切摒弃,也从来不去忖量,完成了一切之后未来又会是什么样子。他是做好了牺牲一切的觉悟踏上这条血与火的道路,可现在她却以这样肯定的口吻面对自己,这样的她……这样的她又明白什么了?他的语气倏然沉下:“现在我的目标是杀了那个男人,无论前方是怎样的黑暗也好,就算要将自己的灵魂出卖给恶魔我都义无反顾,那么孤身一人又有何妨?”    向尹墨微微皱起眉头,伤口被他压得生疼,然而她的语气依旧是隐忍的平淡:“因为复仇并不是堕入黑暗。不是么?”    他一怔,出乎意料地看着她。一直以来,他听了太多要他放弃的声音,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于是,无论“自甘堕落”也好,“没有好下场”也罢,哪怕是利益交换,只要能达到目的,不管他人怎么说他都全然不在乎,也从来不需要旁人的理解和认可。可是此刻,不一样的话语从相识不长的女孩口中说出,她应该是不甚明白的,自己原本也可以忽略过去的,然而此时,他却鬼使神差地想要听听这个古怪的家伙的想法。    她说:“我不否认这是个成王败寇的世界,无论是任务还是私仇,只要站在所谓正义的一方,做什么都会被谅解。但是那些无辜死去的人们,他们的悲剧要怎么弥补?除了留下的人,已经再没有谁会为他们的死亡而悲痛。同样,宇智波一族也是如此……除了你,没有谁会为他们讨公道。你说,这样正常不过的行为,又怎能称之为堕入黑暗?”    这一刹那,她清越的声音仿佛在心上掀起浪花。    静静地,他认真凝视她。这是他第一次如此出神地注视着女孩子,也是第一次,他注意到此时她的这份慎重与淡然不是往常粉饰太平的遮掩,而是打从心底看待这样的事,不仅仅是说出口的话语,此时她表达出来的,仿佛就是道路本身。    缓缓地,终于,他放开她,长时间的沉默过后,当他低头想要继续为她上药,才发现自她伤口渗出的血水染红了绷带,于是不自觉地一顿,小心翼翼卸下她手上的纱布,消毒,涂药。    重新将向尹墨的伤口包扎好,看着她安之若素的模样,顷刻间,他有些动容:“即使如此,我也不展望那种未来。”    “……”理解了一番之后,她忽然勾了勾嘴角。“充满友情爱情的温暖未来吗?”    眼前的人在率直地浅笑时总能划出好看弧度,清清淡淡,莫名给人心静平和的感觉。    “真是奢侈呢。”她忽然有些感慨。在这乱世中,还有谁能一生理想,一生无忧?不存在的。    佐助蓦地无言了好一会儿。她的语调平淡,却有着难以觉察的坚定,是以,那一刻,他突然有点分不清说话对象到底是自己还是指对方。    “你也这么认为么?”    向尹墨沉默了一会儿,嗓音忽沉:“生于复仇,死于复仇,目标完成之前又怎敢过多奢望?”    佐助的目光变得复杂起来。只听他低低地反驳了一句:“我不仅仅只有杀了鼬这个目标。”    也不知他联想偏颇或误会。向尹墨一愣,没有预料的话题乍现,却令她滋生起一丝好奇。    佐助凝视静静端坐的女孩,她正对着他的方向等待下文。确实,就算自己胜券在握,也不能保证此次行动的必然,所以,他十分清楚自己有可能会复仇失败,又或者只能与对方同归于尽,但是他从来不畏惧死亡,为了复仇他能付出一切,只是,倘若最后他活了下来,他还有想要完成的目标。    “我要复兴宇智波一族。”    “……这样。”向尹墨颔首。有什么开始在心中扩散,让她不由得重新审视面前的少年。    之前她觉得少年作为一个复仇者,只为了那个目标前行。她当然不会对这样的行为作出任何评价,反而,为了族人疯魔成活的行为大抵是令她尊敬的,正如佐助自己坦言,为了复仇,甚至可以付出一切代价,所以他才不惜投身蛇窟追求力量,而这一切都不是因为意气用事或被仇恨冲昏头脑,他有自己的考量,也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于是现在想来,当时不过十二三岁的少年,可不是聪明而且敢赌?潜心磨砺着自己的爪牙,不仅暗中寻找优秀队员,而且找到最合适的时机吞噬了大蛇丸的一切。这样的心计城府,如果最后他能活下来……    “一个人啊。” 向尹墨呓语似的说,仿佛有感而发。    能成功就好了。    思及此处,她不由浅笑,缓缓抬起胳膊:“虽说道不同不相为谋,但我相信生命中短暂停留的过客都不会是偶然出现。”    佐助微愣,细细品味,末了,不自觉上扬唇角,小心抓住她的手,将之扶起。    “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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