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起身来想要去冲个凉水澡,又猛然想起自己是在辰东这里。她转过念头,开始穿衣服。她努力强压住内心凄惶的感觉,可是情绪临近崩溃的边缘,她感到泪水在她的脸上肆意蔓延。她更加仓皇,连拉带扯地穿衣服。她要离开这里,一刻也呆不下去。
她的动作太过激烈终归还是惊醒了辰东,但是他并未动弹依然保持着熟睡的姿态。门厅的灯没有关,穿过门缝照在屋里面,照在这个哭泣的女人身上。他想女人怎么会这么脆弱,哭又有什么用呢?只会让人被情绪左右,被情感击垮。他一直都知道这个女人心里带伤,内心有种自虐倾向的自闭。无非是因为男人,不是被爸爸伤了,就是被男朋友伤了。亲情也好爱情也罢,都是带着假面具的伤人利器。杀人于无形,看不到血的伤害也往往才会深入到骨髓中。
辰东从不会去安慰一个哭泣的女人。他讨厌她们粘嗒嗒的眼泪,讨厌她们藕断丝连的情感。女人们都太过愚蠢,难道以为这世上真会有一个可以拯救他们的英雄或是王子吗?所谓爱情于她们而言又有何用?只有脆弱的人才会生出这样多的幻想。他鄙视女人在情感和物质上不知节制的需索和幻想。
而雅萍这个女孩已经学乖,她已经不会再向男人索求爱情了。她已明白爱情这种东西的不可靠是一种随时会分崩离析的不可靠。
雅萍来到了街道,她在这空旷的街道上四处乱闯。她没有归宿也没有家,去到哪里都是一样的。只是她要离开那个屋子,离开那个充满味道的房间。她终于走累了,再也走不动了。
她没有出路,便钻进了情绪的牛角尖中。她蹲下身来抱住肩膀,痛哭出声。可,又有什么好哭的呢?有那么多想要哭出来的痛苦又真的能被释放出来吗?眼泪总有流尽的时候,而痛苦岿然不动。不过是白白浪费了身体里的水分罢了。
她觉得活着是这样的辛酸悲苦,她不怕死。可是她没有勇气选择自杀,如果哪天闭上双眼再也不用睁开就好了。没有痛苦的死去,成为她的一种渴念。
你起来,跟我回去。
雅萍茫然地转过头去,转向说话的那个人。她有一种恍惚,仿佛是项阳回来了,仿佛是项阳又来解救她了。她不想知道他是谁,他就是她的项阳。她踉踉跄跄地奔过去,抱住他,抱住他,她把所有的力气都拿来拥抱他。她不想哭了,因为拥抱比眼泪温暖的多。
辰东就这样被她抱着,他觉得自己真是愚蠢。这么冷的天,非要跑出来受罪。他原本只是想要看着她回家,可她是个无家可归的小孩,她迷失了方向。他只能带她回家。他以前并不会动这样的恻隐之心。
可能是因为今天的夜太深也太冷了。
他拉着她的手,把她又带回了自己家。雅萍依然呆呆的,她盯着他的眼睛看,像是在看他,又像是穿过了他在看着什么。他替她脱掉衣服,用被子裹住她,把她的眼睛阖上。
他想去厨房一个人喝些酒,关上卧室房门的时候,他看到她像一个被遗弃的布偶。终归还是于心不忍。他重又躺倒在床上从后面圈住她。
今夜,我就只安慰她一个晚上。他在心里对自己如此承诺着。
可其实,他已然破戒,穿过了某个地方,这样的一句话也不过是某种自欺罢了。
辰东醒过来的时候,就看到雅萍直勾勾地瞅着他。他很怕她会问他问题,女人总是喜欢问男人各种问题。如果她要是问他为什么跑出来找她,为什么抱着她睡觉之类的,他可真不知道要如何回答。好在她什么都没有问,只是像只小猫一样,又蜷进了他的怀里。
他想松一口气,可是心里却浮起淡淡的失望。他不明白自己缘何会失望,他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开始走向预料之外,开始出现某种复杂。他觉得是时候该厌倦这段关系了。
只是他的心终归是有些难以把控了。他也只好紧了紧这个拥抱。
男女之间的关系,还是不要想太多为妙。他把这个拥抱升温,开始吻她,虽然他并不想做什么,可是他们的关系是从这里开始的,中间的关系也应该是由这种事来维系,这样,他们两个的关系才能纯粹下去,他们两个也才能有个恰如其分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