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萍坐在公交车上,呆呆地望着前座的两个小孩。一个小男孩一个小女孩,两个人一起捣鼓着什么玩具,两个小脑瓜离得那样近,肩膀贴着肩膀。
她慢慢地阖上双眼,今天的阳光可能太过刺眼了,连眼泪都要忍不住地流出来。
可是再怎样自欺,她也依然是记得那个陪着她一起长大的男孩。他说过,我是男子汉,不能成为你的妈妈,你的爸爸又对你不好,那以后我就是你的哥哥,保护你,让所有人都不能再欺负你。
可是我的小哥哥,当我被人欺负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你已经走远,已经去追求自己的钱途了。
你们都把我扔在原地,自己却走到天涯海角。没有你们,我的生活黯淡无光、毫无生气。可是你们,在没有我的地方却过得照样风生水起。我是如此残缺,靠别人施舍的那一点点的爱、一点点的情感,苟延残喘。而你们多么残忍,随意地收回对我漫不经心的爱那无足轻重的情感。我讨厌一个人,可我却总是一个人。
情绪再怎样低落,也都无法像小时候一样,闷头躲在被窝里面把不愉快熬过去。为了混口饭吃,为了生存下去,雅萍每天都要拖着疲惫与厌倦去打工,慢慢得,所有情绪都发酵为一种麻木。
小的时候不开心,张生告诉她长大就会好了,长大了我们就可以像大人一样给自己的生活做主,而不是被家长们随意摆布了。可是现实呢?长大以后你却不得不为了活下去而委曲求全、卑躬屈膝,为了讨一口饭吃,很多时候自我和尊严都要和着血吞下去。要么忍,要么滚,可其实滚到哪里都要忍,要么你就只能一直滚下去。
有时候雅萍也觉得自己真是太过阴郁,太不合群了。她看同事们都聊得挺开心的,午休时间几个人凑在一起聊聊衣服,聊聊孩子,聊聊八卦,不亦乐乎。她们笑得前仰后合,而她却总是搞不清楚她们究竟在笑什么。
雅萍很少和人凑在一起,从小如此,她似乎习惯了在生活中独来独往,然后在心理上依赖仰慕着某个男孩作为一种寄托。她总是想用情感去填充自己生活的空虚和匮乏。她只想要成为爱情的寄生虫。
在人群中,她已不再能够适应,只会觉得局促、紧张、羞涩。她已经二十岁了却依然像是个没有长大的小女孩,不敢也不懂得如何去融入这个社会。
张生已经走了一年多了,而王冉依然会不时地发短信给她。有时候雅萍真想妥协算了,和王冉在一起,打发打发时间,也没什么了不起。反正她的人生,从来就是有缺陷而不得圆满的。可,还是不行,一看到王冉,她会立刻想到项阳。
而且,她对王冉真是一点儿喜欢的感觉都没有。项阳离开的那天,王冉抱住她,不停地吻她,想要去安慰她。可她完全无法忍受这样缠绵湿润的吻,她下意识地就把他推开了。她永远克制不住内心深深的遗憾:为什么抱住她、亲吻她的人不是项阳?
除了项阳,唯一能让他接受的男人就只是张生而已,可是连他都走了。很小的时候张生就说过,会照顾她保护她一辈子。现在想起来,这样的话简直像笑话一样。想起一次就会觉得可笑得让人落泪。
雅萍和张生说过的最后一句话,她一直都让自己记得。“你要记得是你抛弃了我,从今以后,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说完这句话,雅萍就背过身去,一步一步强迫自己往前走,不准回头,不准哭出声音,不准犹豫。转过墙角她就忍不住地捂住嘴巴,哭地像一朵枯萎掉的花朵,凄凉而伤痛。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这样难过,自己最爱的人不一直都是项阳吗?张生离开就离开好了,就是儿时的玩伴嘛。可是事实并不如此简单。
从此以后,她连最初拥有的陪伴都不再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