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碧云这边说着，齐英也过来了。只在门外问她能不能进来说。　　叶慧茗看了眼程碧云，叫齐英进来。　　齐英进来也直接跪在叶慧茗面前，这会儿黄琳儿也没去扶，只听齐英道：“叶当家的，你带小姐走吧，带她到江南去，是我错了，我不该带她来云州。”　　　　叶慧茗冷笑一声道：“我竟不知道你到底是忠还是刁了，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你们小姐好，你倒是把你知道的说出来。即成全了你的忠心，又解开了你们小姐心里的疑惑有什么不可？便是有天大的隐情，她难道不该知情？况且你觉得你是为了她好，便是她想要的了？她当初一心赴死，你们把她换了出来，说要带她找姨母，好不容易到了地方又不让见了，你问问这是她想要的吗？”　　　　齐英跪在地上说不出话，程碧云道：“嬷嬷，你起来吧。我是定要见一见姨母的，赵嬷嬷和傅妈妈是不会骗我的，她们也说到云州来，便是母亲的意思，我既然来了，没有道理就这样走了。”　　　　齐英还是跪着不动，程碧云上前将齐英扶了起来道：“你们那日弄了迷|药哄我说是□□，让我喝了，又让小薇代我送死，我只觉得自己是个罪人。赵嬷嬷也好，小薇也好，都是为了我。为了让我活着，白送了这两人的性命，我怎么能安心。你们已经逆了我一次，不要再逆着我了。如今，我还有什么委屈受不得？”　　　　齐英眼泪直往下掉，点了点道：“小姐，我同叶当家的说两句话，你先避一避行不行？”　　叶慧茗道：“不行，你有什么便当她面说。就像她自己刚才说的，她还有什么委屈受不得？”　　程碧云也道：“嬷嬷，你便说吧，这一路过来，你还不明白吗？你们能护我一辈子吗？若再有什么意外，是不是你也要代我送死呢？”　　　　齐英只好道：“不是我故意要瞒着，而是小姐你的姨母，不想见你。也是她将夫人的信拿走了，换成了叫你去找崔六的信。“　　叶慧茗道：“这和崔六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叫小云儿去找崔六？”　　齐英道：“她说，有亲爹在，还找姨母做什么？”　　　　程碧云听到这话，只惊得说不出话。　　叶慧茗道：“这又是怎么回事？崔六是小云儿的亲爹？”　　齐英摇摇头道：“这不可能，小姐是程家的孩子，夫人不是哪种人。”　　叶慧茗道：“那她为什么这么说？小云儿的娘认识崔六？”　　齐英道：“崔六根本不信崔，他姓乔，当年和夫人定过亲。家里犯了事，逃了出来，不知道为什么成了崔长史的儿子。”　　　　“还真复杂……”黄琳儿说，“不过你为什么要把信给她，还同意她换信啊？”　　“唉，小姐之前问过我知道不知道玉容小姐是什么人，我说知道。其实我是到了云州才知道。那天小姐晕倒，我抱着小姐去医馆的时候，玉容小姐也去了。玉容小姐看到小姐了。小姐和夫人生得像，便是和玉容小姐生的像。她一走过来，我便认出来了，和夫人太像了。我问她是不是叫秦玉容，她说她以前叫秦玉容，现在叫玉朝颜。　　　　“当我告诉她，夫人临终前将小姐托付给她的时候，她只笑道说，你知道是谁，就敢把个小姑娘托付给我？我是暗香浮的老板，老鸨子，你真的要把她交给我养？我这才知道，原来小姐的姨母是青楼的老板。后来她又说那些，我便同意了……　　　　“我只想着，过段时间找不到人，便求二位将小姐带离这是非之地。小姐喜欢二位，她肯定愿意的。”　　　　程碧云听完了齐英说的说话，她看了一眼叶慧茗。她心里根本还是不相信齐英说的，只觉得漏洞百出，却又相信齐英确实是为了自己好才有所隐瞒，她感到一阵无力。　　　　程碧云站起来，直愣愣地往外走。　　叶慧茗忙示意黄琳儿跟着她。　　两人出去后，叶慧茗才说：“你还真有心了，编故事真的有一套。可惜漏洞百出，连小云儿都听出来了。”　　齐英道：“我真的是不得已，一万个不想在小姐面前提。”　　“到底怎么回事，跟我说说吧，不要再编故事了。”　　　　齐英叹口气道：“我哪里想编故事，实在是小姐太可怜了，我说不出口。玉朝颜不是秦玉容，是秦玉颜。是夫人，小姐的母亲。”　　叶慧茗也愣了一下，这倒是她没想到的。　　“当年夫人被程似道害得差点丧命，是乔公子也就是崔六将夫人救了。夫人临走时将小姐交给我们说日后若是有难，到云州来找她，只告诉小姐说是姨母秦玉容。夫人以为崔六是还对她有情才救的她，其实崔六只是为了报仇，他觉得当初他们一家招致祸害，都是因为夫人。崔六将夫人送进了暗香浮。夫人在暗香浮吃尽了苦头，才走到今日。支撑夫人的就是有一天找崔六报仇。夫人一直想要找崔六报仇，崔六却像消失了一样，夫人找不到崔六，人也魔怔了。等我找到她，便叫我们去找崔六，想用小姐引崔六出来。”　　　　“小云儿可是她亲女儿。”叶慧茗说。　　“可那也是贾似道的女儿。”齐英道。　　叶慧茗没说话。心里哀叹不已，真是可怜的小云儿。　　“叶当家的，我实在没有办法将这些话告诉小姐，你们带小姐走吧，我要留在云州。小姐如今也不会再相信我，夫人她……我要留在夫人身边看着她。”齐英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　　　　叶慧茗叹道：“这两母女，确实太可怜了。我早先说不知道你是忠还是刁，如今看来，你确实是忠的。我会带小云儿走的，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　　　　齐英扑通一声跪下来，给叶慧茗磕了三个头，起身说：“叶当家的，小姐就交给你们了，你们是好人，我相信你们会照顾好小姐的。”　　齐英说完就走了。经过程碧云的房间，齐英停了停还是没有进去，擦了把眼泪，狠狠心，头也不回地走了。　　　　程碧云这回不知道是绝望了，还是想通了，齐英走了，她一句话也不问。她不问齐英最后和叶慧茗说了什么，也不问齐英去哪了。除了每晚睡觉要黄琳儿陪着，看不出一点不对，　　　　黄琳儿背地里和叶慧茗说：“小云儿是受了大刺激了，她是不是猜到什么了？”　　叶慧茗摇摇头道：“不是猜到什么了，而是不想再猜了，算是认命了吧。”　　“真是可怜……”黄琳儿直叹气。　　“我们早点回江南吧，迟了恐怕生变。玉朝颜要是没死心，或者崔六知道了小云儿，又或者崔家的人查到了我们知道崔六的身份都不是好事。”叶慧茗道。　　“那你不见陆仲谦啦？”黄琳儿贼兮兮地笑。　　“见不见有什么区别，不见了，省得烦。”叶慧茗下意识地看了眼书架上的玉簪盒子。　　“哎呀，陆二少爷真可怜，眼巴巴地等着呢……”黄琳儿笑道。　　“等不了几年，他就娶亲了，这次不是崔小姐，下次也有别的小姐。我们三日后便走，再不走更热了。”　　　　暗香浮——　　“夫人，小姐是无辜的。您当年也抱过她，亲过她，怕她遭罪还要她来找您，如今为何非要这样。”齐英跪在玉朝颜面前。　　“不要叫我们夫人！我不是什么夫人！叫我玉妈妈！玉老板！我是玉朝颜！”玉朝颜叫道，一张美艳的脸显得狰狞可怕。　　“夫人，程似道一家都死了，小姐又有什么错呢？您去叫她引崔六出来，万一，您报不了仇，会害了小姐的，小姐是您的亲骨肉啊……”齐英道。　　“我又有什么错呢……”玉朝颜一行泪流了下来，“我又做错了什么呢？阿英……你说，我又做错什么了呢？就因为这张脸么？”玉朝颜瘫坐到地上。　　　　齐英搂住玉朝颜：“我的好夫人，你没错。是这世上欺软怕硬，贪恋美色的男人太多，又太狡猾，没担当。夫人，咱们走吧，离开这……”　　“不！我不走！我要杀了他！我要亲手杀了他，我不甘心。”玉朝颜一把推开齐英，往外面走，走了几步回过头来说：“我可以不利用小云，但我一定要杀了崔六！不，是乔承祖！”　　齐英：“夫人……”　　玉朝颜打断齐英道：“你要是留在我身边，就帮我，要不，你就走！”　　玉朝颜说完就出去了，齐英听到她在外面招呼：“这不是成员外吗？您再不来，绯莺都不认识你了。”　　“想我？我一把老骨头有什么好想的……绯莺快出来，成员外来了……”　　　　齐英听了眼泪不住地流：“小姐……”　　齐英想到她刚到秦家，看到才八岁的秦玉颜，小小年纪便出落得那样美，直叫人不敢看。小小的秦玉颜站在她们一排刚买来的小丫鬟面前，指了指齐英道：“就她吧，看着挺干净，就是太瘦了，我这里好吃的多，把她吃胖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