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是被贺霖最近这段时间越来越古怪的行为举止洗脑了!
池曳用力甩甩头,干脆把手机调成静音,直接扔进书包里,眼不见为净。
但这个看上去有些像是泄愤的动作连同刚才突然紧张起来的神情,落在外人眼里就别有深意了,比如包含了无奈,苦涩,小心,忐忑和有口难言等诸多情绪。
肖旭费劲瞪着他那起来肿胀乌青的眼睛,盯着池曳琢磨半天。
池曳年轻英俊的的脸上方才善意的笑容还未腿尽,在红彤彤的朝阳下,看上去纯净的半点杂质都没有,干净腼腆,仍是一副涉世未深的少年模样。
肖旭突然释怀般地点点头,似乎是已经印证了他内心的某种想法。
继而同样的相貌出众青年演员朗声笑了一下,伸手拍了拍池曳的肩膀道,示好的意味非常明显。
“过去的事情就都过去吧,未来可要把握在自己手里。好好演戏,在剧组甭管听到什么都别在意,记住你是来给我做替身的。”
这句话如果放到校园里大概就等同于“喂,新生,以后我罩着你。”
有点莫名。
池曳上一世过勾心斗角见的多了,却是很少见这种直截了当的善意。
有点儿不太适应,尤其是肖旭这番隐隐叮嘱听上去委实有些没头没脑。
池曳觉得自己此刻不应该沉默,至少说些“受宠若惊何德何能”的话表达感谢,
但还没来的及组织好语言,就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而且声音奇大无比。
池曳迎着声音扭头看过去,立刻心酸的不行。
池曳上一世虽然没有大红大紫过,但好歹是正经科班出身,一毕业就签约了传媒公司,有经纪人有团队有助理,在剧组里起码的尊重和隐私还是有的。
像现在这样,让人举着大喇叭满场叫名字的经历好歹是没有过的。
“新来的临时演员集合,集合了!还有谁没到?池曳,池曳呢?”叫人的喇叭催命似的又喊了两遍。
池曳用力吸了两口气。
再看向肖旭时表情有点儿尴尬,刚给自己立起来的温婉从容人设险些维系不住。
肖旭显然要更加见多识广,浑不在意地“嗨,咱们这个组就是设备简陋。你没看谢导喊戏的那个喇叭声音更大,随便说句话都是在发火。”
池曳:“……”
你确定问题的症结是音量大小,而不是喊话内容吗?
不过多说无益处,毕竟初来乍到,往后的日子还长,总要尽力给人家留下一个谦虚努力的好印象。
池曳腼腆笑笑表示自己并没有放在心上,然后和肖旭挥了挥手,转身寻着叫自己名的方向小跑过去了。
“或许只是没听见!”
管家先生盯着贺霖凭空制造的冷气团,鞠躬尽瘁地解释,“池少爷不会故意挂断您的电话的。”
又在心里偷偷补了一句“毕竟他也不敢。”
贺霖的脸色并没有什么好转。
用机械冷漠地音重复了方才从手机里听到的提示音:“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正忙。”
一字一顿。
管家先生噎了一口,要不是眼下时机不合适几乎要忍不住要调侃一句“新闻联播都没您咬字标准。”
贺霖没得到回应,不知自己又琢磨了些什么,眼见着就要伸手去拿抽屉里的软泥巴。
管家先生一把拦住,急中生智,“那就是池少爷他舍不得您。”
“嗯?”
贺霖被拽住了胳膊,手指停在空气中姿势有些怪异。
他此刻的脸色很不好看,但却没有太多愤怒激动,反倒好像夹杂着些许失望和不解。
管家先生想起早上终于能出门拍戏高高兴兴和别墅里每个人挥手说再见的池少爷,莫名心酸,甚至有点儿不忍心再编瞎话。
但,贺霖该骗还是要骗的。
管家先生没准备好腹稿,只能边说边想,语速很慢,
“池少爷这次出去拍戏刻意隐瞒了他作为您夫人的身份,和所有普通演员一样同吃同住,剧组本来就辛苦,池少爷头一天上班又是新人,肯定是脏活累活都紧着他干,不知道要遭多少罪吃多少苦的……”
贺霖脑海中莫名浮现起池曳躺在他手臂里说起“一点儿波折”的画面,十分认可地点点头。
管家先生得到肯定后,接下来编的就通畅多了,
“这人在外面受了委屈自然免不了想起家里的好,池少也一定非常想念您,是这才担心自己接起电话,听到您的声音就忍不住归心似箭,拍不成戏了。”
贺霖:“是这样吗?”
管家先生拍着胸脯打包票,“是的。”
按说这种小夫妻之间腻腻歪歪的剧情管家先生其实也不是十分熟悉,并不知道自己编的好不圆满。
好在贺霖比他更不熟。
伸出去拿彩泥的手好歹缩了回来,怎么着也算是将信将疑吧。
贺霖沉默了片刻,突然又开口问道:“既然舍不得为什么早上没有等我送他?”
管家先生:“……”
昨晚凌晨一点多,贺总不知为何半夜睡不着觉。
几番辗转反侧之后居然屈尊降贵地亲自使用大众搜索引,抱着平板电脑兢兢业业地研究了半宿“初入职场的风水习俗大全”。
然后搜集汇总出好几十兆有关禁忌、讲究、运势、玄学的歪理邪说,并亲手加进去“不能夜跑”这一条,吩咐林助理打印并装订成册。
林一水作为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私底下和管家先生打着哈欠吐槽二爷这是关心则乱,但还是捏着鼻子照做了。
玄学文化博大精深,贺霖给出的习俗条款陈列太多,想要全部实现困难重重,只有个别的几条看上去有点可操作性。
林助理打印的时候犯了职业病,把全文内容又通篇重新整理了一遍,让目前具备实际操作条件的重点内容突出显示,比如其中有一条写着:
第一次工作人通常会被亲朋好友热情洋溢地地送出门,象征着未来的工作红红火火、步步高升。
贺霖的目光停留在这行加粗加大的黑字上“热情洋溢”他不太擅长,但是“送”还是可以勉为其难的。
于是,第二天早上贺霖难得打乱了多年作息规律,没有出去晨跑,而是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喝茶。
高大的男人身姿轩拔,西装挺括,还特意加了由意大利设计师手工打造的曜石袖口,浑身透着一股冷淡的高贵,宛若要去参加政府高官组织的商务晚宴。
膝盖上放着当日的国际财经新闻,但贺霖的心思压根儿就没在白纸黑字上。
他在认真思考过会儿池曳出门的时候,自己是不是应该交换一个礼节性的拥抱。
但又有些犹豫不决,只怕直接身体接触的话轻薄了对方。
正襟危坐了一个小时,总算是等到池曳出现,可人家却压根儿就没给贺总半点轻薄的机会。
池曳从床上爬起来就晚了,匆匆忙忙地冲出自己卧室就直接顺着玄关小跑着出了大门,连没看都没往客厅多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