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烺踱到她跟前,折扇敲了手指,他细细算道:“你想啊,今日你求我办事,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可先前的昙花,我并不知道那是你摘的,这两样事情,如何能比得一处?自然那也就算不得是两清了。昙花归昙花,日后我必还你,至于今日之事,咱们还是以明镜湖之约来抵消吧。”
听他唧唧歪歪说了这许多话,元月晚只总结出了一点:他就是个无赖。
眨了眨眼,元月晚才要再反驳于他,就见他刷地一声,打开了折扇,摇得甚是风流倜傥,无限感慨着:“哎呀,不然,我看那王公公其实还是很喜欢那女子的,倒不如……”
元月晚抿了抿嘴,又咬牙切齿:“算你狠!”
陈烺摇着扇子,一张俊俏的脸笑得万分迷人:“哪里,哪里。”他谦虚着。
元月晚狠狠瞪了他一回,再懒得看他,径直越过他,出了雅间。
下来施皎皎上妆的房里,一众人包括那巧娘,都在这里了。见元月晚进来,都忽地站了起来。
“如何了?”宋金玉当头问道。
元月晚对着她点了点头,又看向了巧娘,说道:“你家去吧,王公公府上的人再不会去为难你了。”
扑通一声,是那巧娘又跪了下来。她脸上已被收拾干净,眼中含泪。更是个楚楚可怜的小美人了。
“多谢小姐救命之恩。”她磕着头说。
元月晚示意木兰扶她起来,自己又说道:“你如今回去,或是回凉州,或是在此处安家,都随你,且去吧。”
那巧娘再次磕了个头,这才起身出去。
看着她走了,宋金玉啧啧道:“也是可怜人。”她转头看向元月晚,忧心道,“只是为了这么一个女子,得罪了王公公,这样真的好吗?”
元月晚微微眯了眼,安慰她道:“放心,王公公就算真要算账,横竖也算不到你头上去,你前头还有我呢。”
至于她自己前头……元月晚垂了眼,姑且还算是有那一位先顶着吧。
且说巧娘才出了明月楼后门,便被人叫住。她回头看时,原来是救命恩人身边的那位侍女,唤作木兰来着。
“姑娘可还有什么事吩咐?”她问道。
木兰走至巧娘面前,将手里的一只荷包,塞进了巧娘手里。她只觉手中一沉,原来是一包沉甸甸的银子。
“这是……”她不解。
木兰笑道:“这是我们小姐给姑娘你的,方才屋里人多,怕姑娘脸上不好看,所以叫我现在送出来。希望你拿着这些钱,医治好你娘亲,和你自己身上的伤,再是作回老家的盘缠,或是在此置间小房子安顿下来,都是好的。”
“不不不,”巧娘又将荷包塞回给木兰,“你家小姐已经帮了我许多了,这钱万万再要不得了,我不能收。”
“哎呀,我们小姐给你的,你就收下吧。”木兰不由分说,拉着巧娘的手,强硬塞给了她,然后转身就跑进了明月楼里,不再给巧娘开口拒绝的机会。
巧娘捧着那一包银子,呆立了半晌,落下几滴泪来,方转身离去。
二楼之上,有人将这一幕看得一清二楚。
“她倒考虑周全,”陈烺倚窗而立,笑着,“方才说得那般狠,原来也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
晚间掌灯,元月晚正拆着发髻,将白日里陈烺要她报答一事,同木兰说了。
木兰替她顺着头发,听她忿忿,想起了一事,便说道:“其实小姐,你还记不记得,那晚咱们去太守府,路上有小毛贼偷他们钱袋,还是咱们叫人去提醒了的,小姐完全可以拿这事儿来说道啊。”
她不提倒还好,她这一提,元月晚还真就想起来了,可不是有这么一回事吗?
“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呢?”她再度忿忿,转念一想,就更是气愤了,“他分明知道,还竟敢耍我!”
木兰说道:“那晚小姐在马车里,他们也没瞧见小姐,许是不知道,是……”
“不可能不知道。”元月晚哼笑道,“那晚你这个大活人杵在那里,除非他是瞎了。我说呢,怎么今天进来的时候,唯独看了你好几眼,原来是认出来了。”
“诶?有吗?”木兰全然无知。
元月晚气得牙痒痒,见识过他无赖,却没想到,是这般的无赖!
“那,明日明镜湖游船,小姐还要去吗?”木兰问。
元月晚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哼地一笑:“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