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鸿云看着面前的人。
片刻后,他竟凉凉地笑了笑,道:“不知大名鼎鼎的刺心钩少侠前来拜访,有失远迎,实在是失敬。”
语气里可没有一点“失敬”的意思。
话音未落,尖锐的哨声已然响起,于空中炸起醒目的火光,在偌大的天蚕派之中一呼百应。下一刻,凌鸿云已倏忽间跃出窗外,同时,无数风一般的声音自远处飞快地接近。
是无数习武之人见得信号,正向此处赶来。
刺心钩提着钩子,慢慢从房中走出。待他站稳,已有越来越多淡金衣衫的天蚕弟子聚集于此,各个执剑。无数冰冷的剑刃直直地指向刺心钩。
天蚕派最不缺的就是钱,不知引得多少高手加入门派,高手又不知吸引了多少高手。
纵使刺心钩名声在外,如今也是踏入了别人的地盘。
如瓮中之鳖,插翅难逃。
“早听说你在永宁作乱,本想征讨,却没成想,你竟自己来了。”凌鸿云看着刺心钩,脸上挂着凉凉的讥诮,“倒是体贴。”
有数名武艺卓绝之人上前,显然资历不浅。放在外头,都是一顶一的高手。
刺心钩看也没有看他们一眼,提起了钩子。
不过一炷香后。
刺心钩缓缓地甩了甩钩上的血。
他未杀一人。
最可怕的是,他未杀一人。
杀一人,便会少一人围剿他。而他竟连一个人都没有杀,却仍游刃有余。此时,众人才后知后觉地看出,他从一开始就没有将这天蚕内的高手,甚至整个天蚕数万弟子放在眼中。
他就这样轻而易举地,生生捣毁了所有人的战意。
难怪……难怪这样的人,恶名昭著,正道围剿,却仍坦坦荡荡地活在这世上。
如果说,这世上存在武学天花板,那么此刻,天蚕派的众人,有幸见到了这个世界的天花板。
这个世界的顶峰。
刺心钩提着染血的尖钩,一步一步,向着凌鸿云走去。
有人试图上前阻拦,却在碰到他视线的那一刹那便退却了下去。
又有人执剑应敌,却被对方一钩一甩,远远地甩在一旁,被澎湃的内劲震得一时根本起不了身来。
刺心钩就这么一步一步,走到了凌鸿云的面前,将尖钩横到了对方的脖颈之上。
“给我找一个人。”他开口,“我将画像给你。找到她。”
凌鸿云此人,生性高傲,脸上总是带着几分讥诮。
这恐怕是他头一次,在他人的利刃之下,露出了惊惧的神色来。
那是从人的内心最深处里散发出的,无法控制的,对强者,对死亡的畏惧。
眼前的这个……
真的是人吗?
……
数十里之外,白芨对自己卷起的风暴一无所觉。
又是一个早上。她于烛光之中抻了抻身子,跳下了床。
正穿着衣服,她忽然在靠门的地上发现了一封信,像是从门缝塞进来的。
给她的吗?
既然塞进来了,就是给她的吧。
白芨耷拉着半边衣服,随手拆开了信。
那是一份邀约,字体灵秀,还隐隐透着骄傲的棱角。信上要她在辰时去走廊尽头的房间,说是有事商谈。
白芨当然不会拒绝。
会写匿名邀约信,多半不是喻红叶。——他要是有事和她说,人已经过来了,赶都不好赶。
那么,这封信的作者就只能是这里的某位姑娘了。
这里所有的姑娘都是白芨一心想要解救的受害者。谁会错过受害者想要说的话呢?
白芨将衣服穿好,把信收入了怀中。
吃过了饭,辰时未到,白芨便极其准时地出了门,向走廊尽头的房间走去。
沿着走廊一路走去,白芨忽然碰到了林杏儿。
对方迎面而来,不知是要去哪里。见到她,对方的目光中竟少见地带上了些许笑意。
“妹妹去哪儿?”林杏儿停下脚步,问道。 “赴约。”白芨答道,“有人找我。”
“要去哪里赴约呢?”
“那里。”白芨指了指走廊的尽头。
林杏儿就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