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岛敦知道太宰治什么时候想吻她,尽管她一再地暗自告诫自己不要妄图揣度那个男人的心意。
他用那样的嗓音唤着她的名字时,下一秒便会伸出手环住她的腰,将身形娇小的妻子勾得微微踮起脚尖,然后俯身亲吻下来。
她总觉得这样的姿势更像是一个主人抱起自己的宠物宠爱地亲一亲。中岛敦并不抗拒把丈夫当成主人,本来他们之间比起夫妻关系,主从关系就更加根深蒂固,所以当那样的想法一闪而过时她并无不悦……
只是当她的首领脱下她的衣服时,她便再也无法将其单纯地视作自己的首领了。
女首领在几乎要在回忆中温顺地靠在男子怀中之前终于意识到,眼前的人不过是个与丈夫有几分相似的陌生人,而且还是她的下属,立刻回过神来。
尾崎红叶训斥完男子便转过头,向中岛敦介绍道:“首领,这个家伙就是妾身刚才说的新人,拷问的本领确实不错,不过平时经常见不到人……让您见笑了。”
“嗯。”
女首领没有对此不满的意思,只是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那个新人,但很快又把目光移开了。
尾崎红叶没有在意,准备继续把中岛敦请去用茶点,拷问小组的新人却开口了:“首领不想看看我是怎么拷问那个人的么?”
可能是这个新人一向大胆不守规矩,女性干部对他直接向首领提出这种建议倒也不觉得惊讶,只告诉他首领对此毫无兴趣,他做好自己的工作就行了。
可是新人遭到了拒绝也没有放弃,继续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笑容,对中岛敦说道:“首领不看看的话,又怎么知道您真的不感兴趣呢?”
在尾崎红叶再次训斥他之前,中岛敦乜了这个新人一眼,缓缓道:“我没有这种古怪的乐趣。”
“但是他应当跪在您的面前向您求饶,首领。”
新人的语调和缓中带着些引诱的味道,中岛敦乜着他,没说话,似乎是在揣测这句话的真心。
然后,她反问他:“为什么呢?”
“因为不能收回出口的话,便只能将给予别人的返还到自己身上,我的首领。”
“你知道他说了什么吗?”
“当然。”
新人的笑容游刃有余,看不出矜骄也看不出疏离,中岛敦只能从中看出老道,还有一点点可能是她一厢情愿的熟悉。
“我是最优秀的拷问官。”
中岛敦最后跟着新人重新返回拷问室深处时,尾崎红叶本来想跟上去,但是津岛非常逾矩地表示他不希望有第四人在场,而中岛敦也没有阻止他的行为。
于是女性干部只是说了下属几句便放任他带着中岛敦进去了。尾崎红叶觉得能让中岛敦看看那个暗杀者是怎么向她求饶的也不错,她倒不担心由新人单独带着女首领进去有太多不妥——
虽然是孤男寡女,但无论是中岛敦的亡夫太宰治,还是现在陪在她身边的中原中也,相貌身份都不是一个新入职的相貌普通的员工能比得上的,中岛敦应该看不上他。
“津岛君……?”
“我的名字是津岛修治,首领。”
跟着新人愈走愈深,中岛敦在试探着称呼他的时候得知了他的全名。当然,这不影响她对他的称呼。
津岛修治转过头对女首领轻轻地笑。到了那个暗杀者坐着的铁制椅子的房间,新人拷问官为女子拉开了一把沙发椅,恰好对着那把铁制椅子。
他请女子在沙发椅上坐下,像每一位合格的下属一样为坐下的首领端上了一杯茶。
中岛敦接过茶,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我其实……”
对方停下了动作,安静地看着她,等待她说出接下来的话。她脸上显现出了一丝慌乱后,才对他说道:“……我其实不想看那个人向我求饶。”
“那么,您想看什么呢?”津岛修治也不着急,语气和缓地询问,“您想要的,我都会为您做到。”
失去了丈夫的遗孀看着新人拷问官,努力想要从他的脸上身上再找出一丝一毫与丈夫相似之处。
这种可笑的行为仅仅持续了三秒钟便停止了。遗孀低下头,反倒是开始询问新人拷问官:“知道了那个人对我说的话,你也觉得他需要遭到这样的对待吗?”
新人笑容不变:“当然,首领在怀疑什么呢?”
“在你们眼中,我不就是这样的吗?他只是说出了你们不敢对我说的话而已。”
前首领的遗孀坐在沙发椅上,等待着新人的回应。她预感到会有一场令他煎熬的沉默出现,所以遗孀将方才他端上的茶放在嘴边吹气,轻轻抿了一口,馥郁的茶香争先恐后钻进了女子的鼻息。
而她所料想的沉默并没有出现。
新人几乎是立刻就回答了她。
“我从未这样揣测过您。”
瓷白茶杯的茶面微微晃动。中岛敦愣住,一时语塞:“哦……”不过稍稍一想,这些部下当然不可能承认那种想法。
若是新人拷问官在此时再对中岛敦多说几句好话,她可能就会丧失兴致立刻离开此地了,但是他恰到好处地住了口,等待起了首领的下一步反应。
这给了中岛敦多观察他的时间。
他安静而顺从的模样给了她一种莫名安心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