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在房里气得不轻,连晚饭都不吃了,娘家的嫂嫂来账房劝她:“你看老太太都气得不吃饭了,婉君你就别气她老人家了,那佟家的三郎,我们就去看看,不满意咱们也不逼你,行吗?”
宋婉君听完连眉毛都不抬一下,专注着手里的活,漫不经心说道:“晚上吩咐厨房里的人隔一段时间就做一道菜,叫人端到老太太房外面放着。顺便再帮我传个话,老太太既然生孙女的气,那孙女自然也不能吃独食的,直到老太太肯吃饭为止孙女都会呆在账房里不出去一步。”
看来这种事是经常发生了,宋婉君处理的游刃有余。老太太听到传话后更加生气,越发后悔带着宋婉君回来扬州,还教她怎么做生意。结果这么大还嫁不出去,家里的姑娘都嫁出去了,有的哥儿连孩子都能跑了,就剩她这一个姑娘说什么都不嫁。
夜里老太太翻来覆去睡不着,造孽啊,当初非要把这孩子带在身边养着,瞧着她冰雪聪明的心生欢喜,结果人大了仗着自己的宠爱这性子是要翻了天。
说不过又打不得,老太太觉得自己是治不了她了,这孩子怎么跟自己年轻时一模一样,没办法,第二天老太太准备了一顿丰盛的饭菜,对着安静夹菜吃饭的宋婉君说道:“我给你爹写了信,叫他给你收拾个院子出来,你以后就住京城,下次再来见我就把夫婿带上,还有你手底下的那些铺子和田产都没收,将来当做你的嫁妆,明白了吗?”
宋婉君夹菜的手明显僵了一下,神情依旧没什么变化,十分平静的说:“既然祖母希望这样,那孙女就照办好了,只是祖母当真舍得孙女去京城?”
老太太一狠心:“少给我贫嘴,让你去你就去。”
结果宋婉君的马车还没出城门,老太太就躲在房里哭了好一阵子,一边哭还一边骂着:“不孝顺的,说走就走了,老人家养了你几十年,真是没良心的……婉君啊……京城里的浪荡子多,你要长点心眼……”
宋婉君在马车里其实也红了眼睛,只不过她性子淡漠,不太能应付那样的场景,和老太太一个样,都是躲在外人瞧不见的地方偷偷的哭。
花了半个多月才快马到了京城,与父亲母亲多年未相见,在一起自然是说了好多话的,适逢金明池开放,父亲差了个丫鬟跟着她左右,叫她也去金明池看看热闹。
京城不愧是京城,随便一个时节日都要比扬州城气派不少,宋婉君看着形形色色的手艺人卖力表演,还有军方的喝唱,只觉得太阳穴那儿突突的疼,对着身边的丫鬟说道:“有没有人少的地方,我想静下心来歇歇脚。”
丫鬟名□□红,打小在京城长大的,怎么可能不知道金明池里的地儿,她每年都来逛的,指了指西边的岸上说:“那儿只有些钓鱼的游客,二小姐要不去那儿看看?”
“嗯。”宋婉君不熟悉地,自然是什么都要听她的。
春红一面走着一面说话:“那儿钓上来的鱼是可以算价卖出去的,也可以不卖,自己当场切开来吃鱼生,可好吃了,是京城里的一大特色菜,还不要钱,若想要蘸些辣的,春红也可以给二小姐去买些辣脚子来,二小姐能吃辣吗?不能的话也可以蘸些别的……”
宋婉君算是知道父亲给她差的这个丫头的秉性了,话多,异常活泼,定是做不来细心的事,将来若要做精细活,定不能都交给她来做。
好不容易到了地儿,宋婉君也要来了些渔具,不拘小节的坐在地上垂钓,看着水中倒印着的杨柳,这才能静下心来好好看看这金明池,余光扫到一个白色澜衫的公子,头上带着清翠莲花小冠,同样配色的翠绿色发簪,生的眉清目秀唇红齿白,正认真看着水里的动向。
“春红。”宋婉君叫唤身边丫鬟的名字。
丫鬟在路上买了不少吃的,往嘴里塞着,口齿不清的回话:“在的二小姐。”
宋婉君指了指不远处杨柳下的白衣公子:“那位公子你可是知道他是何许人?”
春红一看,忍不住傻笑起来:“她呀……还真是每个外地来的姑娘都要打听那个人呢,她生得可俊了是不是?”
“我没问你这些。”宋婉君语气严厉。
“知道了二小姐,小人立马回二小姐的话。”春红给她说了城西贺家的事,“那个人是个姑娘家,但不能做女儿家来对待,不能嫁人,但是能科举也能做官,不少人来打听她,知晓她是个女子后大多都失望而归。”
“哦……”宋婉君若有所思,“竟有这等奇事。”
不一会,听得一声声炮仗的响声,宋婉君又多瞧了那个公子的方向一眼,却是瞧不见她人了。
“准是马上的功夫表演开始了,二小姐要去看看吗?”
宋婉君起身,仔仔细细拍干净身上的灰尘:“不了,我们回府,我有些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