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剑虽然不太明白,但也无暇深究,他军中还有好多事要处理,于是叮嘱沈言千万小心之后就离开了。
沈言说了想说的话,松了口气,终于有心情欣赏一下云湛的“陋室”。
房间不大,陈设也很简单,没有多余的装饰,对于一个王爷来说,称为“陋室”也不为过。
沈言没想到,云湛看上去花里胡哨的,私底下竟是个极简主义者。
可以的,这观念和审美很超前。
云湛书桌前的画缸里摆着许多书画,沈言饶有兴味地一一打开来看。
他的字介于行书和狂草之间,行云流水中带有一丝狂放和凌厉,沈言艰难地辨认了两行就放弃了,撇了撇嘴。
都说字如其人,果然云湛和他的人一样,都很难懂。
她又展开一幅画,好嘛,这家伙画画也是极简主义,几根线条,单一的墨色,就勾勒出一片景。
沈言虽不会画画,但是她有钱呀,有钱人就要做艺术品投资,所以对赏画很有一套。她看得出,云湛的画在意不在形,颇有风骨。
沈言啧啧称奇,脑子转得飞快。要不要偷两幅挂在店里卖?一定能卖个好价钱!若是云湛当上了皇帝,肯定还能升值
想到这儿她激动起来,一幅幅画打开欣赏,越欣赏越赞叹不已,云湛还是有几分才华的嘛。
打开最后一幅时,沈言愣住了。
这是唯一一幅工笔画,也是唯一一幅人物画。颜色鲜艳,笔触细腻,连衣服上的一根褶皱都细细描绘。
画中是一个女子,衣饰华丽,仪态万千,应该是个绝世美人儿。
之所以说“应该”,是因为这画上的人没有脸。每一根头发丝都细细描绘了,偏偏脸上一片空白。
“咦?这张皇后娘娘图怎么没有脸?”紫烟见沈言对着一张画出神,凑过来看了一眼,也感到十分奇怪。
“你怎么知道这画的是皇后娘娘?”
紫烟指了指画中人的衣服:“这上面绣着凤纹,当然只有皇后娘娘能穿了!小姐,你说你穿上这衣服是什么样子?”
对哦,这是凤袍,沈言的手指轻轻抚过画上女子的裙摆。
周朝已经二十年没有皇后了,那这位,应该就是云湛的母亲谢容。
云湛从没见过她,怪不得,即便描摹得如此细致,却想象不出母亲的面容。
他应该很寂寞吧,没有父母的疼爱,兄弟之间尔虞我诈,每天伪装自己,沈言看着这幅没有脸的美人图,忽然母爱泛滥。
夜晚,沈言躺在陋室的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倒不是她认床,而是一想到这床是云湛睡过的,就觉得十分不妥,身下仿佛燃着火炉,令她辗转反侧。
被褥间传来清晨带着露珠的清早气息,裹挟着她,仿佛一个怀抱,让沈言无处可逃。一直到天快亮了,沈言才迷迷糊糊睡着,做着光怪陆离又旖旎的梦。
忽然一阵冷风吹来,鼻腔涌入一股凛冽又熟悉的气息。她皱着眉睁眼,眼前是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背后是熹微的晨光。
“云湛。”她喃喃道,分不清是梦是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