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公子坐下来，果然不见多言半句，接过店小二端上来的羊汤和小菜之后道了声谢，便开始斯斯文文的吃起饭来。

那一举一动都颇为文雅。

宁岚羽在心里啧了一声:文雅之人。

旁边多了个陌生人也并没影响宁岚羽的胃口，早些年她在宁大将军身边生活在军营里，见惯了人多热热闹闹一起吃饭的场面。那时，她小，爱凑热闹，看到大家坐在一起吃得那么开心，就业端着自己的小碗往士兵堆里凑。

那段时光造就了她泰山崩于面前也能安心吃饭的淡定。

相比于那位公子的文雅吃相，她倒是有点豪爽的感觉了。一碗热腾腾的羊汤，被她喝的见底了。

擦过嘴角之后，她满意的要离开这里。

那位公子抬眼看她一眼，像是要和她道别的样子，宁岚羽一个摆手，示意他：大可不必了。

“回府吧？”

天色已晚，这街市的夜景她也是见过的，今日出行已经是有所收获的，她得回去再想想事情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

宁岚羽和阿兰一起往云翠巷方向走，这有一段距离，她一边想一边走，脚下有石子，她有意无意的踢了起来。

“哒～”

“哒～”

“哒～”

石子撞在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阿兰，你在随城多久了？”

宁岚羽忽而问身边的阿兰。

“回大小姐的话，奴婢来这里不过才一年有余。”

“哦？才一年？那你不是随城人？”

宁岚羽好奇的问道。

“奴婢是本是潜城的人，家里穷，被卖到了大户人家做奴婢。后来，那家人家境落魄了，就被卖到了一个奴仆贩子手里。”

阿兰涩涩的一笑，继续说：“因着奴婢打小就是伺候人的，做的事情多了，会的东西也很多。所以，那时居然能不被贱卖，而被竞拍。”

怕宁岚羽不懂这些市井之气，阿兰又同她解释：“竞拍呢就是几户主家的管家出价，价高者得。”

说到这里，阿兰的表情沉了一下，喃喃道：“说的是价高者得，其实，贱命而已，能值多少银钱？”

“阿福管家那时去替将军府买奴仆，觉得奴婢能用，便买了回来。”

宁岚羽本是想要同她聊一聊这随城里小孩儿的事情，但是听了阿兰这一番话，又不好开口继续说了。

她的孩提时候，大概是在某个府里学着伺候人，大约是不愿意回忆起来的。

宁岚羽轻轻笑，拍了拍阿兰的肩，柔声说：“那我改日可得好好谢谢阿福了，不然我来这随城可遇不到这么好的你了。”

“大小姐，您这哪里的话呢。”阿兰受宠若惊的说：“奴婢本来，可能就是为您备着的。就是要等有朝一日要伺候您的。”

那时，阿福管家一并买来好些的丫鬟，大约有十几个，她们一并进了将军府。在将军府里做了三个月的丫鬟，那些婢女们陆陆续续的离开了，最后，剩下没几个人。

阿兰知道，那些婢女不是随意的离开将军府的，有的因为手脚不干净，有的因为太笨，有的因为爱说闲话，有的因为太喜欢胭脂水粉，有的因为爱往将军的书房前晃悠......总之，她那时就知道了，阿福管家和将军都在观察她们，在试探她们。

阿兰不知，他们究竟要留下什么样的人，她也只是本本分分的做一个丫鬟该做的事情，其实也不算很出彩。后来，她明白了，将军要留下来的，就是一个本分且安生的人，还要晓得自己的身份，不会去肖想那些本分之外的事情，比如——惦记着将军。

再后来，她留了下来。阿福管家总给她讲一些要服侍小姐该做的事情。甚至，有的时候给她一个单子，上边是一个人的喜好。她推测，这该是一位姑娘家的喜好。至少，不是将军的，他也不太喜欢让丫鬟们侍奉。

一个月前，将军他带回府一个蓬头垢面都能看出来花容月貌的女子。将军还迁就她，照顾她，命自己去服侍她。

阿兰几天的接触，发现这位大小姐的喜好，不就正是阿福管家交代给自己的吗？

她从未见过将军这么用心的对待一个姑娘，就连她最后跟着宁大小姐离开将军府，也是将军特意准许的。他还亲自给和阿兰说：“你放心跟着她，本将保证，她会是你遇到的最好的大小姐.。”

阿兰才明白，可能最开始，她们就是为了等着这位大小姐的到来的。

宁岚羽知道阿兰惯会说好听的话，所以，也只当她那句“奴婢本来，可能就是为您备着的。就是要等有朝一日要伺候您的”是寻常的讨她开心的话，并未深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