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阳来楚瑜家接我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当他出现在我面前时，我正坐在沙发上。

我与走出电梯的他忽然对视。视线相撞的下一秒，他大步走过来，直接将我从沙发上拎了起来。

我望着他，一言不发。

“我们回家。”他说声音平静到令人发指。

我没有动还是只望着他。傅阳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可能有些倦色，但依然衣冠楚楚一如往常。

在他的眼睛里我并没有矍然失色，甚至同他一样失常的平静。可能我早已经做好准备了所以到现在，我竟然心里一片空白，甚至连发怒的欲望都没有。

无济于事，全都无济于事。

我轻轻地叹息，最终还是问道：“你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傅阳答道：“先回家，吃饭的时候再说。”

他是冷酷的。我一直都知道。剖开那些五光十色的伪装，傅阳永远是理智的。我曾经因此痛恨过他但此时此刻。

此时此刻。

傅阳伸出了手。

在我还未反应过来的刹那间，男人强有力的手臂直接环住了我的腰然后天旋地转。我惊叫了一声睁开眼时，他已经将我扛在了肩上。

一双大掌稳稳地托着我的腿，同时又禁锢着我，使我不得反抗。

他一字一句地说道，声音中听不出任何情绪：“宋纤澄，回家。”

我偏过脸去，只能看到傅阳的耳廓。

明明他什么都没有说，明明他只是将我抱了起来。但是上一秒还空空如也的我的心脏，此时却毫无由来地倏地愤怒起来，让我无法忍受

“你知道叶斯言也像这样抱过我吗？”

傅阳不为所动地继续朝电梯走着。

我忍不住提高了声音：“傅阳！在你心里我就是一个可以随便摆布的玩具，对吗！”

他没有回答。

我开始挣扎起来，不停地拍着他的背脊，让他把我放下来。但是男人的怀抱就像一个笼子，任我如何折腾，他都未曾被撼动分毫，甚至桎梏着我的双腿的手臂上的力度越发重了起来。

“傅阳！你这个混蛋！你放我下来！傅阳！”

泪意渐渐涌上了我的心头，连声音也渐渐变得沙哑起来，断断续续，难以组成一个完整的句子。

“傅阳，你现在满意了吗？看我被耍得团团转，你开心了吗？我真是个傻/逼，傅昭说得对，我在纽约确实没有学到任何教训，任何人都可以骗”

“我没有骗你。”

傅阳打断了我，我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将我放了下来，转为从背后抱着我，但手掌仍然钳制住了我的脸颊，强迫着我与电梯门中倒映着的自己对视着。

“你不要哭。”

看着我的那个女人，煞白的脸上淌满了泪水，狼狈至极，如同一个发疯的幽灵，苍白且失控。

傅阳用指腹拭去了我正在不断流下来的泪珠。

他的声音就是这个近乎死寂的逼仄空间里唯一的活物，所含的意味无限接近于怜爱：“对不起，纤澄，是我的错。对不起，我原本以为，他能让你开心一点的。”

开心一点。

我简直想要冷笑。

“傅阳，我不是你。”我转过身去，抬起眼来，望向他，“我不会……我做不到把一个人当作玩具。”

我惨然地扯了扯嘴角：“我已经喜欢上他了，傅阳。”

傅阳凝视着我，眼睛如无穷无尽的深渊一般，极暗，我看不透。

静默了良久。

待电梯都抵达了地下停车场，提示音打破了这僵持着的沉默。

傅阳终于开口，语气淡淡：“我不会瞒着你。”

他牵着我，走出了电梯。

“你只需问，我会告诉你我所查到的一切。”

我从没现在这样煎熬过。

傅阳的公寓里还留着我的东西，还有他准备好的我的东西。

时隔将近两年，我再次踏入这里，只感觉好像有一双无形的手按下了暂停键，让一切都停留在了我离开的那一刻。

一切都没有变过。就算连插在花瓶里的鲜花，都是我向来偏爱的玫瑰。还有我买来的那些小物件，都在原位放着，没有丝毫偏差。

我望着傅阳，我不知该说些什么，他也一言不发。

家里的女佣还是liia，她笑眯眯地望着我，神色如常，仿佛我从未离开过。

晚餐也都是我喜欢的那几例菜。

傅阳坐在我的对面。他面色如常，连用餐的动作都慢条斯理，与我微微颤抖着的手截然不同。

我不知道接下来迎接我的是什么，但我很清楚，那一定是会令我无比恐惧的东西。

傅阳突然放下了筷子。它落在筷枕上发出的声响，清脆悦耳，却让我的心错了一拍。

下一秒，他的目光投向了我。

傅阳在等我发问。

我轻轻呼出了一口气，强忍着不适，出声道：“那起车祸……是傅青巍做的，对吗？”

……

傅阳没有回答，但他的眼极冷。

这就是肯定的答案。

我打了一个寒噤，冷感霎时间从我的每一寸肌肤、还有我的血液中升起。浑身发冷，我瑟缩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