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若是功高盖主,便是对皇权极大的威胁,这个道理裴熙也清楚……只是她没有欺瞒韦浩言,现在的裴熙名义上虽是皇帝,却根本拿慕水寒没有办法。
裴熙只能弯下腰,低声道:“朕也知道啊,只是现在他手里有兵权,牵一发而动全身,咱们绝不可硬碰硬。此事还得从长计议才是。”
韦浩言闻言意外地抬起头:“您知道?老臣还以为……您是因为与慕水寒有多年情谊,才会放纵他至此。”
“朕不是说过,过去种种,如同过眼云烟,朕记不清了吗?”见韦浩言的情绪有所缓和,像是听进去她的话了,裴熙轻轻拍了拍他的肩,温声劝道:“韦爱卿,你且放心,朕明白你的忠心。只是在有十足的把握之前,朕不能轻举妄动啊。不然若是慕水寒当真反了,你认为朕现在可有还手之力?”
裴熙虽然没有答应要贬黜苏腾、处置慕水寒,但她的态度使得韦浩言心中振奋不已:“老臣明白皇上的苦心了!既然如此,不如老臣便与皇上一明一暗,一红一黑。老臣如常弹劾慕水寒一党,皇上尽可包庇。等那慕水寒对皇上失了警惕之心,皇上便可擒贼了!”
裴熙笑眯眯道:“是个不错的主意。”
正在此时,守在乾元殿门口的太监危江入内通禀,道是殿前司指挥使慕水寒求见。
裴熙闻言心中一紧,低眸看向仍然跪在地上的韦浩言:“韦爱卿可准备好了?”
见韦浩言神情肃穆地点了头,裴熙朝危江道:“宣。”
如今裴熙贵为一国之君,见到别人的时候都不会感到害怕。可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许是出于对“煞神”的畏惧,一想到要与慕水寒相处,裴熙便忍不住提心吊胆。
都说圣心难测,可裴熙觉得,慕水寒身为目前大齐实际上的统治者,他的心思要比她自己的更加难以揣测。
要说起来,慕水寒在面对裴熙时还算恭敬,礼仪举止上并挑不出什么错处。可裴熙这些日子听说了太多有关于他的传闻,一点儿都不敢放松警惕。
见慕水寒朝自己下拜,裴熙绷直着后背,抬手虚扶道:“慕将军免礼吧。”
慕水寒起身时,用冰棱一般的目光扫了一眼一旁跪倒在地的韦浩言。
裴熙见了,一脸为难地说:“你来得正好,快帮朕劝劝韦爱卿!他都一把年纪了,比咱们两个加起来的岁数还要大,就不要跪在这冰凉凉的地砖上了吧。”
裴熙的“咱们”二字,似乎取悦了慕水寒。他神情微暖,正欲开口,谁知不等他出言,韦浩言便沉声道:“皇上!今日您若是不答应罢黜苏腾,老臣便不会起身!”
裴熙没了主意似的,求助一般地看向慕水寒。
听说韦浩言是在弹劾自己扶植起来的阁臣,慕水寒面不改色,淡然道:“韦大人,你这是在威胁皇上吗?”
面对手握重兵的慕水寒,韦浩言毫不畏惧地扭过头,狠狠瞪了过去:“威胁皇上的只怕不是老臣,而是另有其人吧!”
“韦大人向来直率,何须指桑骂槐?您不如直言,是在说在下。”慕水寒的手轻轻抚上腰间佩剑,一脸茫然道:“只是水寒实在不知,自己究竟威胁皇上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