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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随君远征幽冥地 二

哎呀呀,这光顾着说话,竟没发现时间过得真快,一晃幽冥地就到了呢。    鸣鸾说的虚情假意,目光还不住绵绵的往十一处看。    好在这边也没想揭穿她,便是一如既往掩住僧袍猎猎,静默不语。    看他不说话,鸣鸾可不会往是不是生气了啊这样小女儿琢磨情郎的心思上想。她是全当做对方默认自己跟随了。    其实,十一内心所想也跟差不离。他眼见幽冥地已到,且又听鸣鸾先前讲的黑岩三处厉害不似作假,再者也知道此刻再劝她走更是劝不住。只得暂且就沉默依允作罢。    两个在鸣鸾建议下,先落到一处山峰林间,各自收拾仪表。    按鸣鸾说法,此去幽冥神宫所代表的毕竟非同一般,所以还是好歹要收拾下,也缓一缓这须臾间就走了一日半的行程风貌。    麒麟壮硕,两人便以麒麟身体为戒,各守一边自整妆容。    待拾掇停当,各自从绕过去到了麒麟头前会合,他俩惊人发现,彼此非常默契的没有做任何更衣换装之举,而统一都是简单一个整理衣袖,一个理顺额发而已。    五彩佛云和麒麟兽同时升空,几刻间便又同时降落在了幽冥神宫外的仙道上。    此时时间尚早,所以道路上人影稀松的很。    可佛云和麒麟甫一落地,就传来一男一女两个熟悉的声音:  十一!  小妹!    那男的身材不错,肉白色滚着金线云边的宽袍,海龙纹广绣从前胸布到后背。头上一杆福寿簪,脚下一双鱼纹靴。    女子则穿了套天青纱绣彩蝶的大敞,牡丹织锦的落地群,鹿角形金步摇若冠子一般攒在头顶发髻前,琉璃耳坠泛着淡青色的荧光。    这男女两位穿的如此招摇,对着十一和鸣鸾两个,却都不陌生。他俩一个是天帝八子杜若,一个是九颠二娘子玉藻。    亲人相见,分外眼红。可鸣鸾却敏感的觉着,二姐那双绵幽幽光闪闪的红眼睛似乎不是因着自己,而是和她旁边的那位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干系。    而且,她还有些怀疑自己是否看错,刚才从麒麟兽上下来时,影影绰绰余光好像瞄见,那一个肉白一个天青的两个袍袖好像是连着的……    阿鸾,你不是在佛爷那儿么,怎么竟出现在幽冥神宫了?    十一,你不是在佛境修行么,怎么会出现在幽冥神宫了?    鸣鸾眉头微挑,心道说呦呵,说话都神同步啊!    不答反问,她浅浅一笑,道:  二姐是替我来参加幽冥太子婚礼的么?    问完这话同时,鸣鸾忽地缓缓移目,虽然问话对象是玉藻,可那双眸子却盯住了杜若。    被此一看,杜若明显倒吸口气,鸣鸾看得出,他那是在努力迅速琢磨应对的样子。果然,不待玉藻说话,那位就先张了口:  我也是代替天家来贺幽冥太子婚礼的,恰好在山口同二娘子遇到,便一同上来了。    鸣鸾晃着头拖长声说了一句好巧。哪知玉藻那边面上却有些不悦起来。    可惜向来灵透的杜若一时竟没发觉,还对着自己已经批了袈裟的兄弟问:  十一,你也是替佛境来的么?    不等十一回答,鸣鸾已经想旁侧跨出步子,让两人身体一瞬贴紧,然后也不管十一的避却,她应撤了人家袍袖说:  对啊,他是替极乐天来的,我呢是偷摸跟着他来的,这不,你们瞧,人家还嫌弃不乐意呢!    阿弥陀佛,女君,你… 十一的话再次被鸣鸾打断。她这会子直接拐住了他的手臂,凝目歪头对杜若和玉藻说:  一会儿就说本君是十一师傅的婢女,反正九重天上的十一郎君,去佛境修行身边带一两个仆侍也算不的甚。也省的旁人知道九颠女君穷追不舍天家十一郎,连人家出家也不放过。让十一和我们九颠都为人口实。    玉藻瞧着十一那边推拒的模样就直皱眉,她用不满的眼神瞪了十一一眼,又心疼的望着自己小妹,说:  人家不乐意,干嘛还要上赶着,平白的委屈了自己女君的身份。再说,你在佛境闹得那些乱子一早都捅上九重天了,这点口实早乱花飞满天无人不知晓了,还这样遮掩身份作甚。况且,咱们九颠又不是担不起这点口实的。    说着说着,玉藻眼里的心疼竟慢慢转变成了斗志。那模样好像要跟天上地下笑话自己妹子的神仙们,都拎出来打上一架。    大姐媚馨生的早嫁的也早,九央宫里鸣鸾三百岁前基本都是跟在二姐玉藻屁股后面厮混,两个感情自然亲昵。    她将手掌在玉藻的手上用力按按,说:  二姐就依我的便是。如今你都在了,由你代表九颠妹妹正好躲懒。等下你们走前,我俩走后,遇到门前守卫问话什么的,还要烦劳二位帮我呢。    说着,她还特意闪身,拱手请玉藻和杜若两个向前。    玉藻了解小妹的脾气,便也不再和她倔强。只是他俩往前走时,无论杜若如何好脾气的做伏小状,她都一直冷面对他。再没了两人来时的气氛。    四人很快到达幽冥神宫外,守卫的将士出来,旁边还有个三角脸山羊胡的令使。    那令使一眼便先将杜若认出,态度显得极为谄媚。    不待令使询问,杜若先一个殷勤将玉藻介绍,令使听闻九颠,笑容更是满溢。    接着,令使便见到了两人身后僧服袈裟的十一还有十一身边的鸣鸾。    尽管僧服质地朴拙,颜色简素。但十一如玉如翡的人站在那里,反倒衬的单调衣着凭显宁静雅致,反比明珠金翠的华服更摄人心神,令人仰慕。    令使的目光停到鸣鸾处时,眼眶明显扩张,连那撮山羊须都激动出一个向前的弧度。    皓眸若春日回雪,肌色若羊羔白露。一双樱唇,不薄不厚,轻轻一笑便潋滟绝世。环饰不多,罗衣清淡。姿容婀娜间,比莲花清雅,胜牡丹华贵。这般端庄与冶艳并存的美丽,让人看来看去,只有绝不尽动魄,脚步和思绪似乎一时间都无法挪移。    呆了片刻,令使才缓过神来,不好意思的对着十一躬身道:  高僧便是佛祖使者吧,我家神君日前才接到书简,闻知佛祖派了使者来贺,自是喜不自胜。下官在此,就是为了恭迎高僧。不知,高僧您如何称呼?    十一道了声阿弥陀佛,回说贫僧极乐天座下云觉寺僧人十一。    令使听了不禁晃晃头,他小声自言自语说:  云觉寺,十一,怎的听来如此耳熟…啊,莫非高僧您就是…    说着,他望过杜若处。    杜若见此坦荡荡的点头,说没错,就是我家十一郎。    令使在心底默默大声说了句原来如此。    对话至此,令使目光又落到鸣鸾处。他那张三角脸上呈出娇红,问说这位小娘子又是哪家仙人。    鸣鸾亲昵的撤了十一袖子,说:  我是十一师傅的婢女。    这次,令使的眼睛几乎等成了铜铃大小。他目光在十一和鸣鸾之间来回闪动,半晌又看向杜若,见杜若竟然也把双手往身前交叠,身子也顺势一挺。那模样好像在反问:怎的,我天家富贵给出家的兄弟配个婢女还要人管么!    肚里一阵腹诽:这天帝家就是真龙贵种,罚小儿子出家还要个美貌婢女配了侍候。果然与众不同。况且,常闻天后宠溺小儿,今日看来也是有谱的。    想到这些,令使不由小小感叹下人比人气死人的心境。    对着四人又再次弯腰施礼,令使便头前带路,亲自引着四人进入。    来至宴客的幽冥神殿外,令使指引了几人位置,便又匆匆向外去了。临下宫阶前,他依依不舍再扭头看,瞧着鸣鸾一颦一笑伴在十一身边的模样,心里那是恋羡无尽。    幽冥神殿殿宇恢弘,殿内更是广阔华美。    十一因代表极乐天佛祖,自然颇受重视,他的位置也摆的距离幽冥神君夜荼最近。    内殿中入门处和各回柱下都站着不少小令郎,是专门负责因座安排的。    一个霓虹衣裳的小令郎垂首带着十一和鸣鸾到了其位处。因为之前并不知佛祖使者还有同伴,所以座位只安排了一个。鸣鸾倒是不介意,说自己是婢女站着就好。哪知十一却还是坚持请小令郎又搬了把椅子来,让鸣鸾坐在自己旁侧。    杜若的位子就在十一下首,玉藻则跟他隔了一个桌子。    彼时人来的还不全,杜若就问小令郎自己旁边是哪位仙家。得知原来是万妙仙门神君后,他便说自己到底是晚辈,怎能越级在新郎亲家之上,便强制把座位交换。最终坐在在了玉藻旁边。    鸣鸾在一侧默默看着,越看越品出些奸情味道来。    她从自己面前的小碟里拿起粒樱桃,放在口中,手指转着樱桃梗,迟迟没有拿出。    其实,鸣鸾心中是在琢磨杜若是如何倾心二姐的,而且看他俩意思,二姐对杜若也不是全无感觉。之所以现在对他冷脸,都是因为刚才见面时,他退避躲却的行为。二姐的为人她最清楚不过,性情直爽不喜扭捏。她二姐从来都是喜欢就的说出来,不喜欢了也不会委曲求全的性格。杜若先前见到自己和十一,多少有点避嫌的姿态,这点肯定要惹二姐不快。只是,二姐归家日子也不长,杜若跟她两个是怎么来的这层缘分呢。    鸣鸾在这儿搜肠刮肚的琢磨,想的动作也慢了,眼神也有些凝住。旁边的十一看见,瞧她转着个樱桃梗舍不得吐出的模样,只当她多喜欢吃这里的樱桃。再瞧每人面前只有一小碟,碟中也不过七八个。    于是,十一便拿起自己的碟子,将里面的樱桃尽数都倒进了鸣鸾的盘里。    感觉到有动静,鸣鸾将目光收回,垂首正见着十一拿着碟子的手正撤回去,而他的碟子已经空了,自己的却累成了小山。    贫僧不喜甜食,就烦劳女君了。    耳边传来他清淡声音低低的言语。    没再抬眼,鸣鸾目光只管看着樱桃,笑意盈盈的低声回了句谢。    尖俏圆润的指间夹起一个樱桃,放入口中,哧溜,一口就无声地嘬了个干净。待那纤细的梗子被取出来,小巧的樱桃胡也顺势被吐出落在桌上盛放果皮的瓷碗里。鸣鸾精致的唇上还粘着一珠红色樱桃汁。    殿内明珠高耀,光泽映着这颗红色水珠更是晶莹。    将那粒红珠盛进眼底,十一无波的眸中闪过一瞬异色。    他回头正身,阖目默念两阙莲花经文,直至感觉佛心中包裹的那颗心安定了,才再缓缓睁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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