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平礽看了信,脸色有些奇怪,他将信沾了花烛的火,烧尽了。
他回到床边,盯着冯辞身上好半晌,冯辞不明所以,刚想开口询问,忽然沈平礽扯掉了她的喜服,扔出床外很远,压住她一只手,脸色十分难看,冯辞的发髻散开来,头饰掉了下来,衣袖滑到了上臂。
沈平礽瞧了冯辞的手臂一眼,拾起一支莲花簪,扎进冯辞的右边肩窝。
“啊!”冯辞惨叫异常,簪身没入冯辞的右肩窝五分,就好像插进女子的发髻一样容易。
冯辞疼的满头是汗,还没来得及问他,沈平礽又抓了一支扎进她左边的肩窝。
“啊!疼!”冯辞咬牙切齿,疼的浑身发抖,拼命挣扎,抓到了沈平礽右边手臂的伤口。
冯辞身上有多疼,她抓得就有多用力。
沈平礽的血从冯辞的手指冒出来,他的眉头皱都没皱。
冯辞发现抓到了沈平礽的伤口,连忙撒了手,转而抓住一边的床单。
沈平礽的行为没有停止,他快速抓过四支簪,扎在冯辞的左右上臂和前臂。
血溅在了沈平礽脸上,星星点点。
冯辞已经疼的脸色发白,她这时候才发现,那日送来的珠钗原只有一支出绛纱,几时多出这六支莲花簪来。
沈平礽的手臂鲜红一片,脸上斑点血迹,皱着眉细瞧着冯辞的伤口。
手臂和肩窝还在剧烈疼痛,她的额头上都是冷汗,冯辞疼的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你……你做什么……拿簪子扎……扎我……”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沈平礽终于把她身上的莲花簪全了,替她擦洗了伤口周围的血,上药包扎,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让她服了药。
沈平礽始终不曾说话,但冯辞知道他不会无故如此。
他的手臂还在流血,冯辞的手臂没有伤及筋骨,居然还忍着痛能下床去取水,她一心惦记着沈平礽的伤,打算给他擦洗一下,下床时瞧见带血的莲花簪散落一地,那支出绛纱却好好的摆在妆台上。
沈平礽拿过冯辞手里的湿布,擦去血迹,然后把带血的上衣和湿布扔下了床。他的身子白白净净,结实好看,左臂的几道刀伤更加扎眼。
他有意侧着身子,冯辞看不真切,偏着脑袋要细看。
“你这儿……”冯辞还没问,沈平礽忽然穿上一只袖子,一半的衣襟搭在肩上道:
“你既嫁了我,总得给你留个念想。也是要告诉你,既嫁了我,莫要再摇摆不定,勾搭垂禄,休怪我不饶你。”
“你说什么?你也以为我……我从不曾与三公子有染!”冯辞听他这么一说,气结于胸,不知道沈平礽为何性情大变,是否是方才那封信他误会了什么,急于向他解释。
“这话你说给自己听,自己也未必信吧。我原本以为,你不顾性命去救垂禄,是个好姑娘,才替你医治,没想到是你另攀高枝的手段。我也不愿再与你计较。以后安分守己些,别再跟杨花似的,复东复西随风起,若再见异思迁,下次扎在你身上的,不会是莲花簪这么简单了。”冯辞从来没有听过沈平礽这样失望至极的口气。
“你是这样看我的?还杨花?”冯辞询问于他,沈平礽却把脸别了过去,正眼都不瞧冯辞。
冯辞直觉得气血上涌,胸口闷着一口气。
“我在问你,你为什么不敢看我?你当真觉得我是个水性杨花的女子?是那封信对不对,那封信写了什么!”冯辞不死心,非要问个究竟。
“你既做的出来,还辩白什么,是不是水性杨花,你心里有数。”沈平礽冷冷的看了冯辞一样,那眼神像刀子一样扎在冯辞心上,跟他相识这么久,从没见他拿这样的眼神看自己。
“你!”冯辞终于气的口吐鲜血,沈平礽却一副了然于胸的神情,为冯辞擦了嘴上的血,拍拍她的后背顺气。
冯辞满脑子都是沈平礽刚才的话,看也不看,就甩开沈平礽的手,想要下床,只是她脸上纱布条,没叫人觉得她恼了,反倒十分滑稽。
才片刻功夫,沈平礽就变得不可理喻。冯辞这时候才觉得,眼前这个人,虽然脾性,长相,莫不与沈平礽相同,却还是不一样的。她的相公,不会如此指责质疑她。眼前的这个人,终究只是底细不明的沈家二公子罢了,与沈府里那些说三道四的人,并没有什么两样,也是人云亦云,思想肮脏,真真是浪费了她家相公这副好皮囊。
沈平礽拽住冯辞,“洞房花烛,娘子要去哪儿?打算弃为夫不顾吗?”
“我不是水性杨花吗?可不配伺候二公子!”冯辞回头瞪他,却发现沈平礽脸上笑眯眯的,眼神也清亮柔软。
冯辞皱着眉,在沈平礽脸上看来看去,要不是手臂还疼着,她很想伸手摸摸沈平礽的额头烫不烫。
沈平礽却忽然凑到冯辞眼前,亲了冯辞的脸,亲了一下还不够,还要来第二下,身子靠冯辞越来越近。
“你干嘛?发烧还是失心疯啊?我告诉你啊,你别想再拿东西扎我。”沈平礽变来变去,冯辞一个劲儿往后躲,沈平礽却死死的抓着她的手腕。
“不听话,自然得教训。”他忽然抬脸凑在冯辞眼前,微笑着盯着冯辞,撇了一眼身上没穿好的寝衣,又看了看地上的莲花簪,意有所指。
冯辞的手臂被他扎伤,动作起来疼痛加剧。却瞧一地带血的莲花簪,冯辞心有余悸,无奈之下只能替他穿衣,沈平礽却动来动去,故意为难她。
冯辞吃痛,便是面对着沈平礽的脸,也恨得直咬牙。
方才被沈平礽压制,身上又添新伤,实在不宜和他正面冲突,只得先服软,免得他又动起手来,自己一点好讨不到。
他揽过冯辞的腰,避开她的伤口,拉她躺下,要她睡觉。
手臂肩膀被扎了六个窟窿,一时实在无法入睡。
“哎,你伤口还没包扎,还有我刚刚好像看到你左臂也有伤口。”冯辞还是舍不得沈平礽,想着也不能就让他这么睡了,不利索地正要下床找纱布条。
沈平礽左手揽着她不放,右手一抬,抓着一节纱布条。
合着在这等着我呢,冯辞腹诽着,接过纱布条,替沈平礽缠好伤口,想着狠狠的打个结,临下手的时候又舍不得,手上作力又忽然撤手,搞的自己的伤处疼起来,冯辞立马松手倒抽一口气。
沈平礽居然笑起来:“损人不利己的事情,以后不要做了。”
冯辞实在气不过他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白了沈平礽一眼。
“左臂呢,抬起来。”冯辞不看看便不能放心。
沈平礽听话的抬起手,冯辞把袖子轻轻卷起来,却不见伤口。
“嗯?怎么没有?”冯辞翻来覆去的找。
“你就这么希望我身上多些伤口。”沈平礽收回手。
“哼。”她巴不得他平平安安,他却曲解她的意思,冯辞不高兴躺下,背对着沈平礽。
折腾了许久,已经深夜,冯辞躺在沈平礽身边,纵有不快,仍难抵心安,很快就虚弱的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