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平礽将她的身体慢慢放下,重新盖上被子,然后用衣袖拂去冯辞额面的薄汗。
很快,冯辞的呼吸趋于平稳,继而恢复了安稳的睡眠。
冯辞身上都叫虚汗湿透,可怎么好?
沈平礽打来热水,替冯辞擦了擦脖颈与后背。冯辞自始至终都是一副睡得很香的样子,与方才,判若两人。
他替冯辞换了一套干净衣衫,自己也收拾一番,而后揽着冯辞继续安寝了。
这半夜过得很慢,沈平礽惊醒多次。每每醒过来,便是先看看冯辞,见她安然无恙,再入睡。
这样忧虑的沈平礽,并不多见,上一次如此表现,还是冯辞晕在城郊的那次。
半个多月前,那会子,成婚十日余,沈平礽还在忙着铺子里的事情,早出晚归,冯辞对府中诸事亦有所了解。
原本这样的日常,并不存在什么潜在的危险。
但是,事情就是发生了。
原本去给沈平礽送饭的冯辞,被发现倒在东城郊的一个阴沟里,头部似遭重创,身上未见伤痕。
沈平礽守了冯辞七日,寸步不离。
成婚不到半月,沈家少爷对少夫人爱护至此,叫城内传遍了,人都道,沈公子这样好的丈夫,绝世无二,纷纷猜测,许是倾慕沈平礽的女子嫉恨于冯辞,故下狠手。
冯辞在昏迷第八日,终于醒来。经几位大夫确诊,冯辞头部竟已无大碍,身体亦无恙。与七日前诊断结果大相径庭,这伤势原可以恢复得如此之快吗?
由于冯辞对晕倒于城郊一事毫无印象,且此刻人已无事,而所谓“凶犯”,多方查证无果,此事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
之后,沈平礽与冯辞一如往昔。
就好像冯辞从未昏迷城郊,沈平礽也并未床边看护七日一样。
此事却遭街谈巷议。
好事者嚼舌,“即便新婚,感情这样好,未免叫人心生猜忌。哼,而事实却只有那二人自己知道。”
亦有良善之人,见不得这般恶毒猜忌,帮衬道:“就不许人两小无猜,有青梅竹马的情意在?”
事实如何呢?成婚那日也说了,冯衍竹马早到,冯辞这青梅尚未结果。个中是非缘由自有时间定论,各位看客且先等等吧。总归他二人夫妻相亲,引人艳羡,以此作茶聊美谈者居多。
终于这辗转反侧的一夜过去,冯辞醒时,沈平礽还睡着。
沈平礽还是那个沈平礽,醒来的冯辞,却未必是前日的冯辞。
冯辞鬓发凌乱,面容苍白憔悴,眸里布满血丝,眼神终于不再空洞,哀恸却要溢出来。
她的目光接触到沈平礽的那一刻,泪便毫无征兆地抛下来,一颗又一颗,落满衣襟。
“为什么……”
沈平礽这刻醒来,整个人有些精神不济,他看向冯辞,面前的女子,止不住地低泣,满目通红,那眼神只便稍稍触及,就叫人心下悲鸣。
沈平礽却平静如常,他对着冯辞的目光。
冯辞伸出手来,抚上沈平礽的眉眼,抚上一刻,却又整个人倒了下去。
冯辞的后颈,扎着两根针。
“翎儿,睡吧,我总会在。”沈平礽的神情哀伤起来。
仿佛,花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