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颀闻言终于停下脚步，回头问道：“别告诉我你也是冲着我女儿才提前回来的。”

韩涌从医院辞职之后，就开始做大健康领域的投资。他有人脉，又有专业知识，在这个行业里如鱼得水。

顾颀是金融背景，做投资出身，虽然现在主要精力已经放在管理家族企业，但这一块也不会放掉，于是这两年，只要有医药相关领域的投资项目，两兄弟都是联手做。

这一回，是博亚有意在江市下面一个全国知名的旅游景区附近投资建一家高端康养机构，需要政府划一块地皮下来，所以约了当地相关政府部门初步谈一谈意向。

顾颀很看重这个项目，拉着韩涌一起来看，两人昨天夜里才到江市。

上午顾颀收到母亲电话，本来是跟她说明天一早赶回去的。可过了一会儿，他又改变主意，决定下午就回津市，只留投资团队在那里继续谈一些细节。

知道女儿在家里等着，他一刻也不想浪费在这里。

原本他想让韩涌留下看着点儿，可韩涌说他也有事要回，于是两人结束了下午的场地考察后便又匆匆启程，一道回了津市。

顾颀没想到韩涌紧赶慢赶回来了，居然是要去他家，不知怎么突然又想起了那个什么远航，一瞬间生出一种“特么怎么全世界的臭男人都想抢我女儿”的气愤来。

“是，也不是。主要是我有点事儿要跟均安谈。”韩涌听他问是不是冲着他女儿回来的，答道。

顾颀听着这回答，并没有被安抚到，反而太阳穴跳了两下。

闭了闭眼又睁开，他追问道：“你跟她什么时候这么熟了？上回她非得单独请你吃饭，这回你又巴巴赶回来见她？”

韩涌感受到顾颀周身气压开始变低，上前一步揽住他的肩膀，带着他继续往停车场走，边走边调侃道：“你这什么语气？后悔了？想跟人家重归于好？”

“你别扯我，是我在问你。”

韩涌听他语气生硬，也敛了嬉皮笑脸的神色，正经回道：“这不是我之前去芜市，均安请我吃了个饭嘛，然后聊天时候说起来我现在的工作，她说她哥哥在做新药研发，我听了一下有点兴趣，就说下回约着他们公司的人聊一聊。前两天定了时间，在明天中午。”

顾颀听见这回事，沉默了，只觉太阳穴更疼了。

一边纠结为什么他去芜市，连面都碰不上，韩涌去却有饭吃，一边想到他曾经为了抢好好使的手段，心里五味杂陈。

胡乱点了点头，哦了一声，表示知道了，顾颀便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韩涌见他态度好了，又重拾刚刚的话题：“喂，还没回答我，是不是后悔了，是不是想跟均安重温旧梦？”笑得贼兮兮的。

顾颀还是没有回答，只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再次加快步速。

司机把他们俩送到顾宅门口，顾颀直接带着韩涌进了门，没有惊动家里人。

两人穿过院子的时候，就听到客厅里一阵阵欢声笑语传来，衬着自落地窗透出的暖光，让人忍不住慢下步伐。

走近一点，能分辨出似有钢琴声、小孩子银铃般的童声，还有仿佛能抚上人心头的温软女声交杂。

再走近一点，顾颀听清了是有人在钢琴的伴奏下唱歌。

“三尺剑，六钧弓，岭北对江东，人间清暑殿，天上广寒宫……”

等走到别墅近前，他突然顿住脚步。

和他并肩走着的韩涌又走出两步，才发现身边人止了步，疑惑回头，还没问出怎么了，就看见他定定地望向落地窗的方向。

下意识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那句“怎么不走了”便咽了回去。

暖黄的灯光笼着一个曼妙的倩影，她坐在钢琴边专注地弹着琴。三步开外的地方，一个穿着米色纱裙玉雪可爱的小女孩，站得笔直，摇头晃脑地唱着歌谣。不远处的沙发上，坐着三五观众，她们个个笑容满面地随着钢琴节奏晃着身子、打着节拍。

这幅画面落在眼里，让韩涌都跟着停了下来。

他有些理解顾颀为什么突然止步了，怕是不忍心多走两步，打开不远处那扇门，打破屋内这场景吧。

他也没催促，跟着顾颀定定地站在那里。

“野渡燕穿杨柳雨，芳池鱼戏芰荷风。女子眉纤，额下现一弯新月，男儿气壮，胸中吐万丈长虹。”

随着一曲终了，琴声终于停下，他听到顾颀轻声说：“我后悔了。”

注：文中歌词摘自声律启蒙。

推荐大家听一听哈辉的声律启蒙，我觉得好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