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最开始闹的那一出之外,祝均安是像她说的那样,很能认清自己的位置了,没有再做过他认为逾距的事情。
他的工作是真的忙,偶尔闲下来无聊的时候,就会联系她。
祝均安像个再乖巧不过的娃娃,完全听从他的安排。他们有时候会出去吃饭,兴致高的时候也会带她去电影院看看电影,但大部分属于自己的时间里他是不想出门的,两个人就会在他的一处公寓里做饭、洗碗、看书、处理工作、看电影、睡觉。
回想起那段时间的相处,顾颀不得不承认,跟祝均安相处起来是让他觉得舒适的,他也很喜欢她的身体、她的味道,喜欢抱着她入眠的感觉,以致于到后来,只要他在津市没有工作的时候,就会想见她。
在跟她在一起的将近两年时间里,他从没考虑过换人。倒不是因为其他,只是还没有厌烦而已。
这样和谐的关系一直持续到祝均安告诉他她怀孕了的那天。
已经过去四年的时间,顾颀却至今还能记起那个清晨。
那个时候,祝均安几乎没有主动联系过他,但是每次他闲下来找她,她总是有空和他相会。他记得曾经为这事儿调侃过她,她只是害羞地笑笑,没有回应。
那个清晨,是他记忆里几乎唯一一次她主动联系。
尽管之前一直表明立场,他对女伴的定义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但在清晨接到她的电话时,他最初并没有意识到自己一点儿也没觉得厌烦或不耐,甚至有一点点隐秘的欣喜。
然而这种感觉在她开口之后就演变成了恼怒,甚至还因为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接到她的电话居然很开心,而加剧了听到那个消息的恼怒。
祝均安当时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我怀孕了”,顾颀的第一反应是愣住了。他此前身边也有过其他女伴,但那确实是第一次听到有女人跟他说怀了他的孩子。
他那个时候从来没有考虑过要娶一个女人,更不用说当一个麻烦的小孩的爸爸,所以对避孕一事从来都很注意,偶尔情热难耐却正巧没有“装备”时,他憋得再厉害也从不冒险。
待愣神之后,回想起祝均安此前对他近乎执拗的追逐,以及后来的种种顺从,只觉想明白了,自己这是被“温水煮青蛙”了!刚刚看到她的来电,心里涌起的隐秘的喜悦便是最好的例证,他本来根本就不喜欢祝均安这种类型的女人不是嘛,现在居然不排斥她在工作日的清晨给他电话。
想到这里,再想起对方说的怀孕,便无法抑制地生出了一种近似恼羞成怒的愤怒。这个女人,是以为他对她态度不错了,现在又怀上他的孩子就可以登堂入室了吗?!
在这种愤怒的驱使下,他以最冷漠的态度和最决绝的姿态要求她打掉这个孩子。
而这种处理方式显然不在祝均安的意料范围内,她的哀求、反抗、挣扎,似乎也还历历在目,最终,命运一步步把他们推到了现在的境遇。
他开着车,载着她和当年她肚子里他坚持不要的孩子,正往他曾经要带她堕胎的医院驶去。
现在的情景,让一向信奉命不由天的顾颀,竟产生了一种宿命感,仿佛有些事情从一开始就是注定了的。
到医院后,顾颀想着,住院的那位毕竟是好友的老婆,他人都已经到了楼下了,不去探望一下有点不合适,于是跟祝均安说了想一起的想法。
祝均安觉得她带着好好跟顾颀一起去探望好友很不妥,但她没有立场拒绝顾颀去看望病中的好友妻子的要求,难道说让他先去,她等他下来再上去吗,这样刻意反而更是尴尬。
于是鲁雅清和徐进便看到了祝均安牵着抱着一束粉玫的好好,顾颀拎着一篮水果跟在两步之后进到病房的画面。
夫妻俩一时之间有点懵。待反应过来,鲁雅清毫不客气地冲着顾颀开口道:“顾总,谢谢你来看我。不过我现在正好有好朋友来,恐怕不便招待。”
一时间,病房里的空气都静止了。
顾颀被当着女儿的面这么怼,脸色自然无法好看。祝均安也没想到鲁雅清会来这么一出,再加上有不明所以的女儿在,她一时之间也反应不及如何面对这样的场面。
还是徐进愣了一下神之后,走上前揽住住顾颀的肩膀:“顾总大忙人啊,什么风把你吹来了。走,把这儿让给女士们团聚吧,咱哥们儿也出去松快松快!”一边说一边揽着顾颀出了房门。
待关上门走出几步,徐进小声跟顾颀道歉:“抱歉啊兄弟,我媳妇儿孕期激素水平不稳,最近特别暴躁易怒,你别往心里去啊。”
顾颀缓了一下之后,也大概明白鲁雅清为什么要这么不给他脸面,无非是替祝均安打抱不平。他和祝均安之间孰是孰非不足为外人道,他倒也不至于跟朋友的媳妇儿、一个孕妇一般见识,于是笑笑:“我倒没事儿,就怕连累你回头挨揍啊。”
“你别说,我还真得准备准备挨揍这事儿,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