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仪翻个白眼,御花园这梗过不去了咋的,冷笑道:“你也说了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我比较大方,就让给方伶伶吧,她做梦都想嫁给太子呢。”
“圣上钦定的太子正室是你,岂能任谁随意取而代之?伶伶的婚事为父自有安排,女儿,这些话以后莫要再说了。”
方牧用右手两指捏起纸张的一角,左手捏起纸张的另一角,墨迹已干的纸张在他手中抖了几抖,字还是那字,而他的目光早已透过了纸张与字本身。
方仪默不作声。
他重复了一句:“女儿,可知为父叫你过来所为何事?”
看着方牧沉迷于自己的书法大作之中,方仪兀自摇了摇头,“方丞相你老糊涂,这个问题我回答过了。”
“出言不逊!”
方牧的目光自始没移开过纸张,“这段时日来闹也闹够了,疯也疯够了,太子府不是相府,婚期将至,你这乡野粗鲁做派是时候改回来了。日后进了太子府,枕在太子耳畔,听到什么随言碎语,切记要入耳入心。”
经方丞相一点拨,方仪猛地记起了原主投河的真正缘由:一是百里昊的无情拒绝,二是方丞相的秘密交代。
百里昊的东宫之位坐的并不稳固,台面上翼王一派的虎视眈眈,暗地里是方牧一派的别有用心。方牧久居高位,任丞相之位长达七年,以他为首的高位者图谋的是不论皇权更迭到谁手中,他们的位置不能有丝毫动摇,其中手段肮脏不得而知。
方仪的呼吸停滞了一下,她吐出口中浊气,问道:“你是准备把方伶伶送去申王府?”
“嗯?”方牧难得看了她一眼,道:“女儿,这事不该你多过问,回存香院去吧。”
与此同时的书房外,听到这里的方伶伶惊恐的捂住嘴巴,身形晃了两下。
方仪有些不知所措,她对于从前原主所受的委屈是不太在意的,对于李氏母女的小打小闹也是没放在心上的,她是不喜欢李氏母女,不喜欢方伶伶,可同为女子,她或多或少的为方伶伶感到可悲。
“要我说。”方仪脾气上来,“方丞相你就该多纳几房小妾,床上多捅咕几下,不生儿子光生女儿。”
方牧‘啪’的一声将纸张拍在书案上,怒道:“胡说八道,闭嘴!”
“嘴长我身上,我就不闭。你说你怎么不多生几个女儿,生他个十几一二十个……”
“逆女!”
“急了这是?听我说完……”方仪见方丞相怒气冲冲的走来,她连忙后退,加快了语速道:“你生那一二十个闺女啊,得从娘胎里培养她们,等大了以后往皇宫里送几个,往老少几个王爷怀里送几个,剩下的分给朝中一品高官们就好了……”
方仪心里怎么想,嘴上就怎么说,惊觉过来时,望见一巴掌劈头盖下,她反手拿住对方手腕,稍稍借力,把方丞相甩出几步之外。
“哎呦,我的腰,我的腰。”
方丞相扶着磕到书桌上的后腰,疼的他眉毛直跳,指着方仪骂道:“你个不孝女,敢跟为父动手?你反了不成?”
本来想替方丞相看下伤势,不过听他骂起人来中气十足,方仪拍了拍手,掉头走出了书房,任凭他在书房内破口大骂。
回去存香院的路上,秋夜里凉气袭人,方仪揣着心思一声不吭,有两次险些叫台阶绊倒。
走在前头的芍药提着灯笼,一步一回头,“小姐,当心着点,怎的像丢了魂一样。”
方仪忽然停下脚步。
“芍药。”
“在呢。”
“芍药,我带你和瑛姑姑三人离开相府好不好?离开京城,去哪里都好。”
芍药提高了灯笼,看样子是要好好瞧一眼自家小姐,笑道:“小姐说笑了不是,婚期将至,小姐是要做太子妃的。要是小姐不嫌弃我蠢笨,我想一直跟在小姐身边伺候小姐。”
灯笼的光亮下,方仪面无表情的说道:“不开玩笑,瑛姑姑你们三人跟相府签的是死契,你和红莲同岁,今年十五,往后好一点的结果是被指配人家,坏一点的没法想。你想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吗?想一辈子当奴才?”
芍药朱唇微张,吐不出一个字来,少女的心性纯良,对于将来也作过打算,可一个失了自由身的姑娘能想出什么好出路,充其量顾影自怜罢了。
“小姐……”芍药双眸蓄满了泪水,哽咽道:“小姐不要我了?”
“哎不是,我什么时候说不要你了?”方仪头痛,时代如此,礼仪尊卑她都懂,瑛姑姑三人是她初来乍到接触到的对她好的人,哪怕这种好一多半是主仆位分使然,等她逃离京城,留下老小三人落不到好下场,不如一起带走今后也有个伴。
“小姐。”
方仪道:“我是说我带你们三个,我们四个人一起离开京城,不成亲了,狗屁的太子妃谁爱当谁当。”
既然是她王白露拿了穿越文女主标配,不逃个婚都对不起穿越文女主。
芍药吸着鼻子:“小姐前几次从二小姐那敲诈勒索珠宝,去当铺当首饰细软,小姐是早有预谋?”
“呃,算是吧。”方仪摸了摸鼻子。
“那小姐想过没有,咱们一走了之,置金护院于何地?”
芍药的话犹如一棒当头捶在方仪脑瓜上,她考虑事情向来顾头不顾尾,自己跑了干净利落,留下金大头守着空院会面临的灾难可大可小,小了是打出相府,大了是脑袋不保。
她咂了几下舌,语重心长的说道:“我和金大头兄弟一场,做大哥的我怎能陷小弟于不义?此事须从长计议,从长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