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
话音落下,钱小满顿然笑出了声,笑着笑着便红了眼眶,“别急,容我缓一缓。”
“嗯,我不打扰你。”方仪见二人之间坦白了身份,自己拘谨着的双手也松了开来。
一旁的张富贵左瞧瞧,右瞧瞧,心细如发的品出些味道来,不过此人最是知趣,继续喝他的茶水,也不多话。
过了半晌。
钱小满长呼出一口气,拍了拍脸颊,“八年了,八年来我险些忘了自己原本的身份,今日见了你,心中大喜,故而失了态。”
方仪笑道:“谁不是呢,你估计好点,像我这样的,一屌丝变成了相府千金,那家伙,吃喝拉撒有人伺候,快迷失自我了都。”
“听你一开口说话,就知道你是个爽快人。”
“就是粗糙,我这人骨子里是个糙汉。”方仪一摆手,笑道:“对了,你啥时候来的这,以前叫什么,我王白露,2020年夏天来的。”
“2020年夏天?”
“对啊。”
见方仪的神情不像在说假话,钱小满眉头蹙起,唇边的笑意尽数褪去,“我本名颜冬,2012年冬。”
“2012年,八年时间?”
“不错。”
“这之前你是做什么的?”
“我……遇上点事没想开。”
“这,咳,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在古代当个戏本先生不比在现代朝九晚五好点。”
“是啊,你同我一位故人说的意思相近。”
二人交谈了一番后,对于时间的观念仍旧作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抓耳挠腮的也诚然叫人看笑话,于是二人心照不宣的转移了话题,聊的那叫一个热火朝天。
即使是聊的火热,钱小满也还是为自己留了一手,隐去了自己女儿身的秘密。
与此同时,台上的戏正如火如荼的唱着。
“平郎啊平郎,
你迟迟不回
宝钏心焦
宝钏心急
可恨王允心狠毒
害得你我夫妻
两下离分”
过了两场戏的时间,日色向晚。
方仪探着身子,压低声音道:“小满,跟你说个事。”
“你不说我也知道。”钱小满放下茶盏。
“啊?你知道了?”方仪坐回身子,机警的四下观望,再一次自动忽略了坐在身边的张富贵。
钱小满微微笑,用指尖蘸着茶水在桌子上写下两个字,待方仪看过,立刻抹了去,“传闻真假且不谈论,红墙琉璃瓦,三宫并六院,困得住方仪,困不住你。”
闻名不如见面,方仪在很多人口中听说过钱小满的大名,真正见了面说上话,方知此人是配得上戏本先生这个称谓的。
“你说对了,我……我得离开,不说别的,就说以后咱俩想见上一面也难。”
“不难,想见我不过花一张玉牌的钱,草木花间随时欢迎你。”
“跟你说正事呢,不开玩笑。”方仪说着自己倒先笑了,“好吧,我这事走一步算一步,差也差不到哪去。说说你,你在三柳县呆了八年,不会打算在那过一辈子吧,那多没意思,我要是大事办成了,咱俩搭个伙,浪迹天涯,江湖留名,四海留声。”
方仪说的声情并茂,边说边比划,很有几分豪情壮志,“咱俩做一双江湖儿女,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不对,我想想啊,这句合适,叫乘风好去,长空万里,直下看山河。”
“你啊,武侠小说看多了,说的轻巧,古诗背的也挺熟。”钱小满说罢抬眸,望见宫女们将四周檐上的灯笼一盏一盏的点亮,光亮里反而瞧不真切,台上笙歌婉转,台下如痴如醉,再看那青衣水袖舞的纷纷洋洋,眨眼之间,恍若隔世。
异地逢乡人,很多话她说的太快,大喜过望,忘了斟酌。
“是异想天开了些,但事在人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