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小满将木盒塞进袖子里,继续甩着胳膊向前走,路过芳草街时,不出意外看见了胡肆里忙碌的那道倩影,看上一眼,觉得多走了两条街的路程也十分值得。
半炷香后,钱小满走进了彩云街,来到戏园子门口,门头上大大的牌匾--草木花间。
草木花间,三柳县最出名的戏园,也可以说三柳县因它而出名。
戏园子素日里也就是唱几出戏,或是应邀请出台唱戏,要问钱满的职业,就是这草木花间的戏本先生。
三柳县是个小地方,为人所知的除了祖祖辈辈传承下来的烧饼,就是折柳戏。
在三柳县,三岁小儿都能随口来上一句唱词。
进了戏园子,走过后院,绕过几道长廊,来到花间堂。
钱小满刚一进门,班主张富贵就迎了上来。
张老板生的富态,四十来岁,两只小眼睛精光精光的,笑眯眯道:“小满呐,此次京城之行我也会陪同前去,人选也早就定好了,大家伙也都收拾好了,明天一早在戏园聚首。”
说着领钱小满进了后台,后台地方敞亮,见众人围聚在一起,商谈着进京的打算。
钱小满进来后先是同众人打了招呼,剩下的则是听张富贵张老板说些鼓舞士气的漂亮话。
“大家伙届时进了京城,进了皇宫,切莫惊慌,干好自己该干的事,在那些个皇亲国戚面前漂漂亮亮的唱几出戏,也长长我们草木花间和折柳戏的颜面......”
张老板一席话听的众人士气高昂。
武行头点头说道:“是啊,大伙可要好好争口气。”
张老板捋捋两撇八字胡,又说道:“待中秋夜宴过了,领了赏钱,大伙也在京城好好逛逛。”
话音刚落,两个姑娘就小声谈论起京城几家胭脂铺的胭脂水粉。
待众人散去,钱小满被小白云拉进去隔间坐下。
小白云是大家伙给起的艺名,人如其名,白净温和,是台上台下的翩翩公子,戏园子里数他跟钱小满最为交好。
二人东拉西扯的聊了许多,说着说着,小白云目光落在一旁的戏折子上,“为何不让梁山伯与祝英台在一起,多好的一段佳缘。”
看他一脸的惋惜,钱小满笑道:“山伯与祝英台能否成双不是重点,扮演梁山伯与祝英台的两个人能否在一起才是你心中所想吧。”
小白云爱慕班花款冬姑娘不是一日两日,戏园子里除非有人眼睛出了毛病,不然明眼人谁都看的出来。
说起台花款冬,她是两个月前来到三柳县,听闻是从容城某个戏园子逃出来的。父母早亡,自幼跟了戏班,未曾想因生的貌美,被某个官宦人家的公子哥看上,那戏班班主是个见不得银子的,二百两银子就把款冬给卖了,款冬不甘心,连夜逃了出来。
钱小满觉得,款冬姑娘什么都好,就是不爱笑,看不透心思。
好似一脸被戳中心事的心虚模样,小白云转口道:“只是替他们不值,同窗几年春秋,用情至深,到头来却不能有情人终成眷属。”
钱小满不以为意,“一出戏而已,真要是顺风顺水,结局圆满,那还有什么看头。”
“你说的不错,对啊,只是一出戏。”小白云有意无意的点头:“这回皇宫夜宴,那出戏倒也应景,总归是中秋佳节,阖家团圆的日子。”
“苦守寒窑十八年,身骑白马走三关,尚且算圆满吧。”钱小满拿起块茶点咬了口。
小白云笑问:“尚且?”
钱小满暗自叹了口气,没说话。
总不能告诉他这戏本是她抄袭的,尽管情节内容都按照这个时代的实际情况做了许多改动。
薛王二人重逢即结局,十八天的荣华如何也配不上十八年的寒苦。
“我倒是奇怪的很,你说你平日里洒脱惯了,也没见你有个惦念的姑娘,怎么就写的出这些儿女情长。”小白云端着笑意,以一种审视的眼神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