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青绢竹屏,依稀可辨女子侧坐在梳妆台前的窈窕身影。
贺元停步,并无进去之意,只隔着屏风低沉出声:“母亲,孩儿有事求见。”
“阿元?”
晋宁长公主细眉微挑,回头看向屏风外高挺的身影。
“今儿怎么想起来这儿,还来这么早?”
公主缓缓抬手,将凤钗簪入发髻,随后起身绕出屏风。
她眼神一扫,侍女们便识趣退下。
贺元拱手,直接道明来意:“母亲,孩儿想向您讨样东西。”
“讨样东西?”公主微诧,长长的鎏金护甲划过桌面,“说罢,你想要什么?”
她慢慢坐下,一双凤眸望向独子。
“鹤樗花,”贺元声音平缓,“孩儿想取一株鹤樗花。”
此物虽在民间罕迹,但对晋宁长公主而言,却并不是什么稀罕物。
她啜了口茶,道:“你若需要,带一盆回去便是。”
对于儿子为何突然需要鹤樗花一事,晋宁长公主并未深问,却忽提起另一桩事。
“你也快说亲了,院里人再宠,也需有个分寸。免得她日后心大了,你后院不安宁。明白吗?”
“孩儿明白。”
贺元温声应,脑中不经意间浮现她浑身湿漉漉,抱膝蜷缩成一团仰头望他的可怜模样还有很久以前红了眼珠子,趴在床头一声不吭掉眼泪的场景。
想着想着,贺元眉眼舒展,隐约有了笑意,难得多说了几句。
“母亲,她不是恃宠而骄的性子,您日后见了便知。”
他说这话时,唇角不自觉微扬,眼里也带着笑。
晋宁长公主如此便知,儿子是真的中意那位。
儿子自幼由祖父教养,性子也和他祖父老国公爷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老成稳重,腹有谋略。
这样的性子为官自然是极好的,可私下里却未必舒快。如今有个合心意的枕边人,知冷知热地伺候着,总归是好事,只别逾矩离谱,妨着日后说亲便是。
公主如此想着,便道:“她虽出身不好,可你若真喜欢,往后等正妻迎进门,纳为侧室也使得。”
说话间,外头阴沉沉,刮起一阵风,将门板窗牖刮得“哐哐”作响。
落叶被狂风卷挟着,往屋子里头钻。
“要下雨了!”外头不知有谁在喊。
晋宁长公主倏的站起身,想起那几盆鹤樗花还在院子里露天放着。
谈话便中断了。
待晋宁长公主指挥着侍女将那几盆鹤樗花统统搬进屋后,那妖风却忽地停了。
一滴雨丝儿也没落下来,乌云退散,朝阳放晴。
可真是奇了怪了。
而对贺元来说,天晴自然是好事。
近来政权交替,他身为的一员,要应付的事多如星斗,在山上被雨困住,免不得要耽误许多事。
他取了盆鹤樗花,便辞行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