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房在岛中腹地,小路曲折,与云想容等人不同,要先过一片桃花林,又涉一池碧水,再绕两重宫殿,其中还散步无数机关幻阵,花样百出。
不过连若身为炉鼎,五灵根俱全,样样稀松样样精通,走得飞快。
任清欢到药房前才追上她,见她回头娇嗔地瞪了自己一眼,后知后觉改口道:“师妹……”
弱弱这个小名,是他在人间初遇连若时,自作主张给连若起的。
紧接着,连若一入合欢宗就成了少宗主,雄赳赳气昂昂,便不许他再叫了。
但任清欢眼里的师妹一直都很弱,需要自己保护才能活下去,尤其是现在没了少宗主的身份还总逞强,像只脏兮兮亮爪子的骄傲小猫,简直太可爱了,所以他还在心里偷偷地叫。
刚才一时情急,居然说漏了。
“我错了,师妹,”他跟在连若身后转来转去,双手捧着一只玉钗,仿佛在疯狂摇尾巴,“我、我带了寒冰玉回来。”
连若看也不看,吩咐完手下人去给恨晚拿药,就转进自己的小院,在私库药柜前继续挑挑拣拣。
“这块……有点小,”任清欢跟进去,讷讷地收起了钗子,“好师妹,我本来想买些大块的冰,但是试灵耽误了一点时间,错过了,结果还没有灵根,对了,说起来没有灵根,你……”
即使暗暗编了一路,他这话题还是转得相当僵硬。
连若仍不理睬他,把取出的药扔在药臼里重重捣碎。
任清欢见她不动了,绕到她面前,鼓起勇气看向她。
连若低着头,又长又密的睫毛小帘子似的垂着,鼻子小巧玲珑,嘴唇柔软粉嫩……
他不由得看痴了。
连若抬眼瞪了他一眼。
师兄真傻!
“哦,”任清欢这才想起自己要说什么,却声如蚊蚋,“你、你之前说的话……还当真吗?”
出岛之前,恰逢细雨缠绵,连若送他到渡口,为他扯了扯帽子,紧了紧披风,道:“途径北地天寒,不要贪凉不加衣裳,没人盯着你吃穿,自己要多上点心,不然冻死他乡都没人给你收尸!”
任清欢解开缆绳,笑得漫不经心。
连若见他不放心上,咬咬牙,在他转身时扯住他的衣角,又道:“只要你平安归来,无论灵根如何,我们都成亲吧。”
任清欢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连若等了好一会,他还是没反应,哭笑不得地轻推了他一把,平时不动如山的师兄竟然仰面倒进了船舱里,发出一声巨响……
连若无语,嫌弃得转身就走,都快出了码头,他才如梦初醒,弹跳起来,大喊:“师妹,此话当真?”
那时,连若就没有回答。
现在任清欢旧事重提,她仍未开口,而是取出一小杯净灵水,指尖伸进去蘸了蘸,又沾了点捣好的药,抬手涂在任清欢的唇角。
触感凉凉的,软软的。
任清欢的喉结滚动了两下,僵硬地换了个位置,站到了药柜后,让柜子挡住自己腰部以下的部位。
连若看在眼中,心里已经笑疯了,暗想师父说的对呀,男人确实是这个年纪最有用,但面上还冷冰冰的,严肃地吐出一个字:“手。”
任清欢乖乖伸出背在身后的左手。
连若的指尖又细又白,沿着他接剑时留下的血痕,轻轻划过他的掌心。
任清欢挪开视线,睫毛颤得厉害,呼吸也急促起来。
“右手。”
“右手没有伤。”
连若摆出严厉神色,他只好伸出还握着钗子的右手:“真的没有。”
连若见到那发钗,怔了怔,眉头紧皱。
“这是谁的!”
任清欢很尴尬,先是藏了一下,又老实地拿了出来,不好意思地说:“给你的。”
师妹喜欢寒冰玉,有成套的寒冰玉杯盘碗碟、装饰摆件,甚至是床那么大的玉石,相比之下,这只小钗子确实不够看。
“我是问你从谁那儿买的!”连若问得气势汹汹。
任清欢答得又怂又快:“表姐、不、是少宗主的表姐。”
连若睁大一双猫猫眼,拿起那只钗子,用上面雕刻的火焰纹戳了戳任清欢的胸膛:“别的女人给你首饰,你拿来给我?你长能耐啦?你怎么不干脆把鸳鸯岭送我呢?!”
任清欢恍然大悟,万分懊恼,下意识张开嘴巴,却不知从何辩解。
连若把钗子收了起来,横他一眼:“不许动!”
只有在她面前,任清欢会丧失反应能力,想动都不知怎么动。
“这两天不许把嘴巴张这么大,”连若又用指尖沾了点药,给他嘴角擦上,这次还擦进了口腔里,“还想不想好了?”
她秀气的眉头拧在一起,满眼的心疼。
“也不知道你怎么搞的,杀只猴子精还把嘴巴弄破了,还伤得这么严重!真是越长越回去了,”连若边给他涂药边絮絮叨叨,“以后再叫我看到你扯伤口,你看我怎么教训……你、你做什么!”
连若的声音颤抖起来,脸瞬间红了。
任清欢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他情不自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