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慌乱,而是冷笑一声,唇角讥讽的看着台下众人。
“我就是初黛。”
她沉着声音,缓缓开口。
确实是初黛的声音,但是没人信她。没人愿意承认自己朝思暮想奉若神明的初黛姑娘,摘掉面纱是一个如此普通,虽然好看,但是却一点在没有仙气儿的少女。
她们侮辱谩骂着,用手边的东西往水榭上扔,发泄着自己的不满情绪。
“让初黛姑娘出来!你这个骗子!”
“长成这样也敢顶用初黛姑娘的名字!贱人,不要脸!”
那些人骂的狠,可初黛却一点儿也不为所动。
她只是低头整理自己的琴,用手帕将上面沾染到的污秽擦拭干净,随后坐直了身体。
依旧是那纤纤玉指,拨弄琴弦,出现的却是另外一种曲子。
鲜活的音调从她的指尖流出,依旧是堪称高超的技艺,却不再神秘,不再缥缈,不再那么让人心驰神往。
“呸!什么玩意儿!”
“就这琴声,倒不如去街上给那瞎子两文钱听得好听!”
“哈哈哈,你不给那瞎子钱他也会弹。你拿了那瞎子碗里的钱他都不知!”
吵闹声,争执声,嘲笑声,辱骂声。
但是却没有任何一个声音能让初黛停下来。
她弹着自己的琵琶,手指越来越快,越来越快,随着手指重重的拨弦,宛若银瓶乍破,所有的声音都停止了。
随后,那哀婉的曲调便被一点一点的编织出来,在清冷的月色中蒙上一层冷光,随着风传出好远。
一曲罢了,初黛看着下面依旧在质疑她的众人,眼神绝望。
她的唇角划过一丝自嘲。
是了,他们喜欢的崇拜的,是那个假借了她身子弹琴的初黛,而不是她。
哪怕她日夜拼命练习,琵琶也已经有所达成,却依旧不能被认可。
因为她不缥缈,不神秘,那曲子过于鲜活有人气,所以她不应是初黛。
明明自己是被占了身体的,可是到头来那偷身体的小偷走了,她还不是她了。
可笑至极!
“初黛!你怎么摘了面纱!”
张妈妈听见这边出了事赶忙过来,登上小榭的时候刚好初黛最后一个音节落下。
“我先前告诉过你,死都不能摘了面纱!而且不能弹这些曲子!要弹你出名之后弹得那些缥缈的曲子!”
“那不是我的曲子,先前也不是我弹得。”
初黛看着张妈妈眼中的震惊,苦笑了一声。
她没有丝毫辩驳的机会。
她说的所有话都不会有人相信。
她是初黛,但是她无法证明。
她虽说能开口,但是说出的话却被淹没在一片谩骂和质疑声中。
哑。
她上前看着清冷的月光,想到了那个占了自己身体的讨厌女人曾给自己留的字条。
那字体娟秀好看,写出的话却是执拗而坚韧的。
即便是与她道歉,也骄傲的不愿意将“抱歉”二字写出来,可以想象这女人梗着脖子不认错的高傲模样。
那样的女人有什么好,她可喜欢不来。
她还是喜欢自己。
水榭上娇小的人影穿着飘然若仙的大摆长裙,抱着心爱的琵琶站在了围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