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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师礼(下)

太子殿下与太子太傅的新生活,就从这一樽拜师酒引发的惨状,开始了。    从一开始,就画风不正,苦大仇深。    苏蓁痛定思痛,总结出她总是弄得一副狼狈相的原因,在于警惕性太低,心太软。故而提了一万个小心来跟那顽劣之人相处,越发冷了眉目,少了言语,对太子的要求,也越发苛刻。    至于那身世的累赘,她暂且放下了,放在了深夜的梦魇与哭泣里。白日里,吃饭穿衣,家务公干,一切正常,旁人看不出端倪,她自己,也极力泰然处之,安之若素。    不然能怎样?叫她以死明志,以身殉国么?明什么志?殉哪一国?苏大学士一直将真相隐瞒着她,甚至,临到终了时,还睁着眼睛说瞎话,说她就是他的女儿蓁蓁。这当中的用心良苦,她何尝不懂?不就是为了让她能够彻底遗忘,能够无所负担,轻松自如地做他的女儿,在这太平盛世,繁华帝京,过一个宁静而富贵的人生?    父亲的苦心,她自然要遵从,只是,那流在血脉里的东西,一旦苏醒了,又如何能够说遗忘,就遗忘?她起了执着心,却又觉得自己人微言轻,势单力薄。她一介弱女,尚在朝堂上强撑着,与满目偏见的男儿们抗衡争锋;大龄未嫁,尚在掌家撑门庭,为稻粱谋,养家糊口,又哪来的余力,去寻那些逝去的荣光,亦或是去伸张那些被遗忘的屈辱?    且行且看,蓄势而为吧。    遂对自己,对太子,都起了执拗,往死里整。    太子出阁开府,按例就可以列席御书房听政,也可以担些朝堂差事。可大兴的规矩怪就怪在,为了让储君在成年之前,能够心无旁骛地读书,偏偏又是一丁点儿朝政都不让沾涉的。所以,这突来的转折,两头衔接过渡起来,就有些困难,难免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从何下手。    苏蓁便让元重九去把六部的文书卷宗调来,只要不是蜡印封存的绝密机要,都细细翻阅一遍,再把其中的弊害症结找出来,写成条陈奏章,递到御前去。相当于让他到皇帝跟前去试水,让当老子的,知道这孩子有多能干,能干些什么,才能一点点放权,让他伸手进朝堂。    太子看着那一车一车的卷宗,拖到东宫来,再一摞一摞地,搬到案头上。看得他两眼发直,夸张地哆嗦了半响,便借口拜师礼那日被戳伤了手掌心,又弄了个又长又厚的绷带缠上,十天半月都不拆下来,硬说自己手痛,书也不能翻,字也不能写,筷箸也不能拿,刀剑也不能使,生活也不能自理。看个卷宗,都让鹿鸣在一边给他翻页,又让那班幕府人员,都来帮着看,帮着想,帮着写。    苏蓁懒得理他,兀自打开卷宗,自己也看。    反正,借太子熟悉朝政之由,向六部借卷宗,她本就是存了些私心的,她想看一看,整个大兴朝,如今究竟是何等状况,强盛在何处?忧患在何处?有何漏洞与弊端?尤其是,蜀地民生如何,锦侯王祁如何……诸如此类,她本能地想关心的问题。    她自幼饱读诗书,练就了一副博闻强记的好功夫,一目十行,过目不忘。那些卷宗,流水一般,从她眼前过。边疆防务,军备物资,各级官员,各地民生,历年赋税,水利河工……林林总总,五花八门,事无巨细,但凡看过一遍,也就记住个八九不离十。    但那枝大叶茂,纷繁复杂的军政财务,也不是三两天就能看出机理,理出头绪的。起初几日,还有些云遮雾罩,束手无策。多看几日,渐渐才看出些门道,也看出些症结来。然后便把那些赋税数字、官员考核、各路呈报等,皆当传奇话本来看,看得津津有味。    就这样,看了约莫有大半个月,素手摸乾坤,竟摸到了国之命脉。又花了两日功夫,就在东宫那间给太傅大人专设的讲学殿阁中,废寝忘食,挑灯夜战,把条陈奏疏给写出来。    那两日里,苏蓁连家也没有回,反正,回去也睡不着。盖因那千头万绪,一旦理出,最好一气呵成,打断不得。实在是困顿了,就在书案边的地席上,囫囵打个盹。却也不沾东宫的饮食,她怕太子真的给她下药,一日三餐,都是让小满在家里做了,给她送过来。    太子就在一边,看得出奇,气得跳脚。可瞧着她那修眉冷目的观音面罗刹像,知她心里狠绝,脑中飞转,也不好说什么。    不过,仍是忍不住,不时来搭讪,就在她眼前身后,来回地磨蹭,转悠。    太子殿下手上依旧缠着那又长又厚的绷带,炫耀着他的掌心伤口,却也力所能及地献着殷勤。    比如,端一盏花茶,放到师傅的案头,笑如和煦春风:“你最喜欢的,碧潭飘雪……”    又比如,掂一个纸包,放到师傅的案头,笑如和煦春风:“你最喜欢的,天汉桥上的龙须酥……”    更有甚者,兴师动众,太子殿下调动了几乎东宫的所有宫人和侍女,花了大半日功夫,把那个闲置的白玉浴池打理出来,烧上热水,洒上香花,再跑到师傅跟前,抵额触眉,笑如和煦春风:“你最喜欢的,温汤泡浴……”    苏蓁“啪”地一声,将手中毫笔拍在书案上,冲他冷声呵斥:    “我最喜欢的,就是你离我远些。”    太子殿下若有所悟,眼神中闪现出很受伤的盈盈光点,默默地点点头,闪身出去了。    苏蓁继续思索写字。断断续续的思绪间,抬眸看了看那半敞的殿门,还有门外的寒夜与冷月,她心下一动,准备起身把殿门反锁上,一劳永逸。    尚未来得及起身,太子已经又抬脚进门。包成熊掌的手里捏着一本书,径直到她的书案侧边坐下。    “我看书陪你。”太子扬了扬手中书册,示意他会安静。    苏蓁着实不想动怒,怕分了心神。由着他稀里哗啦翻了几页书,似乎还真是看得认真。过了一会儿,她一个斜眸流光,瞥过去察他,却见着那人手中的书皮上,赫然是《春秋毂梁传》!不就是那本挂羊头卖狗的春.宫秘戏图吗?    苏蓁顿时一口恶气涌上心头。她在案头哼哧哼哧地写奏疏,且还是帮他写,他却在一边优哉游哉看春.宫图!    “你什么时候能长进些!”她不觉又是那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虽然,明明知道眼前之人,其实是怀揣金玉,胸有丘壑,或许人家已经是百炼成钢绕指柔了,但仍是莫名盼着他,能够白璧无暇,好上加好。    “真是春秋,你冤枉我了。”太子居然明白她在恼什么,笑着倒下书,给她看里面的蝇头小字,果然是春秋。    “……”苏蓁便知道,他是成心的了。那么多书不读,偏偏捡这本毂梁传到她眼皮底下来晃!摆明了就是想来惹她说话,逗她玩儿呢。若是动了心气儿,岂不正好入他彀中。当下抿了抿唇,平了平气,脑中拐了一个弯,与他说来:    “你借两个率卫给我吧,我有些用处。”    “做什么?”太子眼神一亮,饶有兴致地,脱口问她。    “借不借?”苏蓁垂眸,不容他废话,也不与他废话。大有“你管我何用,爱借不借,不借拉倒”之意。    “借!”太子当然巴不得找些由头来与她纠缠,当即呼了鹿鸣进来,让他找新上任的率卫统领牧言牧大人,就在今夜值戍的率卫中,挑两个得力的过来,供太傅大人差遣。    一盏茶功夫,两个精神抖擞的率卫小子就进殿来,利索行礼,太子又将那听候太傅差遣的话,叮嘱了一遍。    两小子就毕恭毕敬地,躬立在案前三尺之地,等着苏蓁发话。一来,太子尊敬师傅,整个东宫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学在行为举止里;二来,太傅大人是个妙龄美貌的女郎,此刻能够近距离围观,且还是在三千率卫中,独独点他二人来听差,这两愣头青小子,难免还是有些兴奋的。    “我说什么,你们可照做吗?”太傅大人从案间抬头,潋滟明眸,音色柔软,夜灯下的美娇娘,却又有种不经意的冷漠与威严,似乎还是对他们的能力,表示怀疑。    两率卫面面相觑,又去看案侧坐着的太子。    太子递给他们一个充分鼓励的眼神。    于是,两率卫用尽平生所学之华丽辞藻,表忠心——     率卫甲:“属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率卫乙:“属下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好了,没那么险恶……”苏蓁颔首浅笑,继而亮声吩咐,“那就麻烦两位,把太子殿下请出去……不论用什么方法,都行。然后,在门外替我守着,在我这奏疏未写完之前,不让任何闲杂人等进来,可好?”    女郎声线娇柔,语气谦和,娓娓央求,让人不忍拒绝。且这冬日寒夜里,人家尚在操劳国事,书写奏疏,亦让人钦佩折服。    两率卫再次面面相觑,又去看案侧坐着的太子。    太子递给他们一个异常尴尬的眼神。    两率卫竟齐齐挪了挪脚尖,朝向太子,拱手行礼,表示冒犯。    “得了,我自己有脚,会走!”    太子急忙起身,潇洒出门。真要被自己的率卫抬起来,扔出去,他这东宫之主的脸面,往哪儿搁去?    真是自己挖坑埋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太子爷回头看了看殿中伏案熬心的女郎,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又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    ∝    殿中灯火,一直亮至天明。两率卫还真就靠在门边,大马金刀守了一夜。    蜡炬成灰,女郎也熬成了兔子眼,终于把奏疏写就,言语不多,三两千字,但字斟句酌,直陈要害。    女郎揉揉兔子眼,伸伸胳膊腿,起身打开殿门,透一口气。打巧撞见,太子殿下正跟守在门口的哼哈二将大眼瞪小眼,僵持不下呢。    那两个大兵,真拿她的话当金科玉律,把太子爷视作闲杂人等,不给放行。    元重九被阻拦得鬼火冒,直想一脚踹起,将两人踢飞到天上去。见着苏蓁开门,这才悻悻地收了作势的拳脚,一双虎目狠狠地剜向两率卫,饱含威胁之意。    两个尚堵在门口的愣头青小子,硬生生消受着太子殿下的杀人目光,两个一根筋的脑袋瓜子里,不知道有没有认真想过,得罪了太子爷,以后这日子还怎么过?    苏蓁倒是主动替他们想了,难得遇到如此耿直可爱的小子,遂急忙出言揽人:    “你别恼他们,我正好缺两个行走差使的人,他二人,以后就跟我吧。”     太子的师傅,当真是霸气十足,一句话解围,还改了人家的命运。两率卫,一时间皆惊得眉飞色舞,大约是觉得,跟在美人师傅身边,当狗腿跑路,也使得。    一言吩咐完毕,也不等太子首肯,苏蓁已经又转身进屋去了,太子无奈,再次狠狠瞪了那喜滋滋的二人一眼,举步跟了进去。    “奏疏写好了,你等下让他们都看一看,有无补充的。”苏蓁复又走回案边,拾起案上纸张,顺手递给紧跟而至的太子。    “他们”,是指东宫的那班子幕府,除了处理日常文书事务,还要帮太子审时度势,出谋划策,坐稳储君之位。    “不用了,你说了算。”太子接过,却不看,轻松笑说。他觉得,今天天气不错,因为,一大清早,太傅大人就主动与他谈话了。    “那你自己看看,然后抄誊一遍,等下递御书房去。”苏蓁一边说着,一边回茵褥上坐下。半月苦研,几日苦思,她是拿生命在书写,这会儿才觉得有些困了,想休息一会儿。    太子仍是不看,曲起指节,将手中纸张弹得沙沙作响,又欺身过来,半蹲半跪到她身侧,一脸骄气,幽幽问她:    “你觉得,我是那种吃软饭的人吗?”    她熬更守夜,呕心沥血,写就的奏疏,他抄一遍,就变成自己的,往御前递。他是那种夺人之功的人吗?    “从你出阁开府之日起,这东宫里的所有人,都唯你马首是瞻,所有人的一言一行,都需要你来担当。太子太傅也是东宫之臣子,所以,我也不例外。”苏蓁正色与他说来。    言下之意,不是要你夺功,而是要你负责。    盖因那奏疏里头所陈之事,可深可浅,可轻可重,可左可右,皆是摸着石头过河,隔着罩纱揣圣意。运气好摸准了,龙心大悦,一言能封侯;不了心触到逆鳞,龙颜大怒,一字也能下狱。    所以,是以太子的名义,还是以她的名义,递奏疏,还是有很大的不同的。人家那个皇子龙孙的身份,就是个护身符。太子说错话,总比臣子说错话,得到皇帝宽容的可能性,要大些。    太子凝神看了看她,又隐隐嗤笑两声,这才点点头,表示会意。不就是要他背黑锅吗?他背就是。    遂端坐了身姿,低头去阅看。    那娟秀字迹,字字珠玑,言简意赅,于国之大计,大有拨云见日之意——    西北边防,陈兵数十万,兵多将广,抵御凉国频频侵袭,历年消耗大量军备物资,看似疆线牢固,实则,已有多年无大快人心之胜战。盖因西北地阔势平,多旷野广漠,易攻,却不易守。大兴军长期处于被动防御,战线又长,首尾不顾,疲于应战。长此以往,国库消耗巨大,军心士气也消磨殆尽。与此同时,凉国势力逐年增长,若待其集于一役,冲破西北边防,长驱直入,是为西北之隐患,甚至,京师之危机也。所以,需择良将,定战策,选战机,主动出击,扼制与摧毁凉国有生力量,定西北之局势,扬大兴之国威;    皇城禁军,本乃当年宣和亲征的嫡系部队,多有因军功而入戍京师的将士,号称十万骁勇御林郎,实则过于娇养。因处在帝都温柔富贵乡,又领着丰厚军饷,营门口便是勾栏瓦舍,酒肆妓馆,无艰难战事历练,却多声色享乐消磨。疏于训练,营中银枪箭头,多有生锈。又因禁军为美差,遂成为诸多权贵富家子弟谋出身的去处,如今禁军中,十之四五,皆是此类膏梁纨袴,斗鸡走狗样样行,论军务却是银样镴枪.头。长此以往,京师无防务,皇城也不守也。需重择边疆良将强兵,入京师戍守;驱遣京中子弟,去边防历练,如此换血,方能保禁军之活力与血性;    再看国之民生,各路的年终呈报,皆言国泰民安,民富国强。实则国泰而民不安,民富而国不强。东路多水患,北面多饥荒。东路吏治清明,官勤民善,但一遇黄河改道,便是灾民遍野,盖因河工不治也;北面赈灾,调各路物资救济,开皇仓放粮,但仍是饥民无食,饿殍饿骨,盖因中间官商勾结,层层盘剥,中饱私囊,所剩无几也。江南与蜀地,富庶多产,商业兴旺,仓库的粮食发霉,堆积的钱币发臭,积压的锦帛蛀烂,却未见其入国库者多于他路。盖因江南多贪官,蜀地多民变,故而税收不增,反成消耗也。前者,是为吏治不力,后者,是为不得民心。    再如,国之人才,科举取士,以文章才华定名次,轻人品道德考量。极有可能,国之栋梁,才华横溢,品性却不端。位高权重,掌帝国之命脉者,以权谋私,仗势欺人,官官相护……    ……    国之弊端,逐条陈述,层层析理,有依有据,鞭辟入里。    太子看完,竟再无多话,几下拆了手上绷带,露出早已愈合的手掌来,就着案上的纸笔,就开始抄誊。笔走龙蛇,半个时辰,一口气抄完,又让鹿鸣使人给他更衣,趁着今日无大朝,亦无小议,皇帝在御书房闲着,他赶紧就给递上去。    父子之间,也就有这点好处,一场非正式的家常叙话,就将奏疏谏言直陈于御前,省了中间的许多规矩与麻烦。说错了,就当私下的戏言,说对了,才上朝议,走公务。    其间,苏蓁也没有挪窝,就在那茵褥上,囫囵补眠。其实,脑中尚余兴奋,睡不着,但是,已是熬到极致,走不动路,只得暂且歇着。    晌午之前,太子就回来了。    吱嘎一声推开殿门,矫捷步履几步冲至她跟前,声音里染着些得意与兴奋:    “回去收拾行李,三日之后,出发去蜀地。”    “……”苏蓁慢慢坐起身,实则心中哗然。    也许,他,比她,更能看清她的心底深处。    “父皇觉得那奏章写得甚好,便问我,想从中挑哪一块练手?你猜我如何答?”太子猫腰下来问她,像探一只刚睁眼的慵懒睡猫。    “你怎么答?”苏蓁便顺着问他。心道,他总不会蠢到说,苏蓁想去蜀地,所以,我选蜀地。    “我答,西征凉国,整顿禁军,东路河工,北面赈灾,都需要钱,钱从何来,江南与蜀地。江南需治贪官,蜀地需平民变,看似吏治比民变好办,实则相反,查贪官,牵一发而动全身,挖一处扯一根藤,朝野震荡,且又不易根治。而镇民变,只需寻根源,挖症结,抚民心,却是可以快速见效的。”    苏蓁听罢,竟舒了一口气。    “这个回答,你可满意?”太子没有放过她的神色,又凑得更近些,咄咄逼问。    苏蓁见他忽然换了容颜,不禁瞠目看他,便听那人低声而又语重地说来:    “苏莲心,你心里想什么,我都知道。你多日心血,绕着这么大的弯子,瞒天过海,掩人耳目,不就是想要办锦侯王祁吗?我助你便是。”    一朝惊心,她心中积压太多,需要以自我折磨的方式,寻找一个出口。故而,她多日执着,熬心劳神,他在旁边,只默默地看着,没有干涉。然后,她于千丝万缕中,找到一个契机,要去寻人发泄,他陪着她去便是。即便是以他之名,喊打喊杀,顶.枪挡箭。    千山万水,千头万绪,千难万阻,他在所不辞,只求,她能与他,同心,同谋,同路,同行。    苏蓁看着那双幽深黑瞳,其间似有璀璨繁星流转,却又清澈得能映照出自己的消瘦纤影,霎时,鼻子一酸,眼眶一湿,扑簌掉下几颗晶莹泪珠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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