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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仪阁(上)

七月初三,酉时一刻,夕阳余晖,霞光漫天。    苏蓁走出家门时,那个死太监鹿鸣刚好赶到。    她提裙下了石阶,正欲抬脚登车,鹿鸣就扑了过来,噗通一声跪地,位置精确,刚好头顶触她绣鞋,然后,伸出一双黑手,稳稳地抱住她的裙裾,叫她寸步难移。    那“咚”地一声,膝盖撞地响,苏蓁都替自家门口的青石地觉得痛。    再低头去看那个拖在她脚边的小子,昔日又白又胖的小鹿公公,如今晒得又黑又瘦,干柴黑炭一样。苏蓁微微蹙眉,偏头斜眸,端详了半响,才把他给认出来。    乍一眼,她还以为是个乞食的小乞儿呢。    又提了提裙面,强行把自己的雪白裙角从那双黑手中解救了出来,她生怕她的新裙子被那黝黑手掌给捂出巴掌印来。    她今日是刻意打扮过的,乌发簪翠,雪颜生晕,黛眉含烟,樱唇点朱,一袭云色银绣的软烟罗衫,广袖宽裙,自带一身仙气。    不曾想,出门就撞上个诛仙的。    “怎么了?”苏蓁隐下心中不快,平静问到。    那小太监凶猛一跪,竟半响没个说道,只顾得上龇牙咧嘴地按捺粗气,不知是跪痛了,还是跑累了。    “请姑奶奶救命!”鹿鸣这才平了喘气儿,挤眉说来。那焦急声音,又跟有多少虎狼在后头追赶似的,几近哀嚎。    “你不是好好的吗?何须我救?”苏蓁微笑,如清风过湖,乍起涟漪。    “不是小的,是太子殿下。”鹿鸣摇头,哭烂着脸,如丧考妣。    “他又怎么了?”苏蓁的笑,便僵在了面上,芙蓉凝露,娇蕊染霜。    三年前,她接替病重的父亲,做太子侍讲。可那纨绔子实在是太混账,她疲于应付,苦不堪言,于是,索性存了私心,略施小计,居然也就说动了宣和帝,打发那混世魔王去西疆边城历练去。    也算是为帝京百姓除了大害,她也求得了做个文华阁翰林编修闲职的三年清净。    三日前,太子回朝。听说是在西疆战事里立了点小功,宣和帝召他回京嘉奖,还特意让晋王亲自出城去接的,又在庆功犒军的宴席上,当着群臣的面,夸赞了太子的长进。    可这回京还没满三天呢,就又来事了!    “殿下在来仪阁,已经是第三日了。”太子殿下的心腹太监鹿鸣鹿小公公,埋头,低声说起主子的难处,很是难为情。    来仪阁,是帝都大梁城里,最大的青.楼。    “嗯,是要精.尽人亡了吗?”苏蓁抬头看向天边云霞,长长地吁了口气,再微微躬身,赤.裸.裸地粗糙问来。    “殿下龙精虎旺,倒不至于……”鹿鸣扯了扯嘴,笑得之难看。他是见识过这位苏姑娘仙子貌底下的彪悍心的,见惯不怪。    “那救什么命?”苏蓁扬起眉尾,甩手拂袖,准备抬脚走人。    鹿鸣赶紧低头躬身,复将她裙裾抱住,硬着头皮说来:“殿下在来仪阁,一不小心……就花销得多了点,这不是刚回京嘛,囊中羞涩,想请姑娘借点钱,把他给赎……赎出来。”    “不是说立了功吗?立功可是有赏赐的,还不够他花销吗?”苏蓁想了想,给挑出个破绽来。她可不是那么好讹的。    说话间,又本能地扯了扯裙裾,再次把自己的洁净纱裙从鹿鸣手中扯了出来。    “姑娘也知道,如今的内廷赏赐,层层查验,签印繁琐,这前日才下的圣谕,也就还没有拿到手呢。”    鹿鸣涎着脸笑说,又像是终于意识到,苏侍讲那一扯再扯的裙裾,是什么意思,遂不好意思地在自己膝盖上搓了搓手,又低头摊手看了看,纳闷了,不脏啊。    “我也没钱。”    苏蓁趁他低头愣神的当口,赶紧抬脚蹬车。    没钱还敢去那销金窟胡天海地!逍遥完事了居然还找她去付账!真是岂有此理!当她什么人了,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太子侍讲而已,只管储君的精神世界,不管肉.体生活的。    苏蓁心中愤愤,脸色渐沉,那不长眼睛的鹿鸣,却还在给她添柴点火:    “太子爷说,若是姑娘手头也紧张,那就借一幅苏大学士的画也成,一小幅山水,就能……救急。只要是姑娘带着画去,来仪阁便会买账的。”    鹿鸣的声渐小,身渐缩,头渐低,怕也是知道,自己的话,太欠抽。    “呵!”苏蓁一声嗤笑,僵在那半脚蹬车的姿态上,忍住了转身过去给那死太监一个爆栗子的冲动。    她父亲是蜀地降臣,北上后,官运自然不会太享通,但在丹青造诣上,却备受推崇。尤其是过逝后这几年,更是名声大振。父亲兼擅工笔与写意,于山水,人物,花鸟无一不精。但世人最追捧的,当属他的蜀地山水,因此也是当今世面上最值价的。尺余小卷,边角山水,就值好几百金,更别说那些大山大水的鸿篇巨制,那更是千金难求,无价之宝。    说来也邪门,此刻,苏蓁袖中,正好有一幅父亲的小画,《清溪浣花图》,三尺来高的青檀生宣,翠玉卷轴,画的是清溪出芙蓉,蜀地小景。    可这画,她是另有用途的。    “我没空。”    苏蓁郑重其事地拒绝了那一脸狗腿相的鹿太监,一边探手摸了摸袖中画轴,便义无反顾地登上马车,径直钻进车厢里坐定。    她的确没空,她正赶着去约会呢。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酉时三刻,约了今年的新科探花郎,新进的文华阁翰林学士纪良辰,赏画,就赏《清溪浣花图》。    准确的说,是纪良辰主动约的她。    这才是她的人生大事。    父亲生前,最大的遗憾,就是未能将她成功地嫁出去。父亲过世,苏蓁便以老父的遗愿为己任,很努力很努力地,想把自己嫁出去。然而,许是她当年恶整太子的事迹太过威猛彪悍,这几年,她自持貌美如花,却愣是无人问津。    她的闺中密友,那个曾经比她还更愁嫁的帝京霸王花琼英公主,都在今年年初嫁给蜀地锦侯的世子了。独留她一人,支撑着帝京城大龄女郎嫁不出的笑话,好孤独。    好不容易,终于等到今年那三年一次的春闱殿试,迎来一批青年才俊。那些初入帝京的士子,不知她的过往,只慕她的盛貌,便眉目含情,递着桃粉信签来约她了,纪良辰嘛,就是其中的佼佼者,饱读诗书,满腹才华,英俊风雅,家世清贵,堪为良人佳婿。    月老终于给她递来红线,她可得抓牢了。     别让那个小魔王坏了她的好心情!好运气!好姻缘!    苏蓁吐口气,甩甩头,坚定地决定,见死不救,然后就招呼着丫头小满上车,跟她走人。    “小满,还愣着干嘛,上车!”    小满尚愣在一边未反应,鹿鸣已经囫囵爬起身,扒住车窗,作垂死挣扎:    “殿下说,今日姑娘若是仗义疏财,拔刀相助,等过几日,御赐的封赏下来,就把今日的花费,加倍还给姑娘。”    加倍吗?倒还可以考虑一下。    苏蓁突然撩开车帘。    她近来,手头确实有些紧张,母亲的精神状态,越来越不稳定,弟弟的眼疾,又渐渐有些起色,都是花钱如流水的地方。虽说父亲生前,没日没夜地赶着画了一屋子的山水图卷,说是要给她留一座金山傍身,可是,那些皆是他父亲的心血,亦是他留在世间的纪念,她是不忍心给败了的。    “加倍么?”她想确认一下,刻意冷静的声音,清凉如水,平添威严。    鹿鸣以为她不屑,便咬着牙,又说:    “姑娘若是嫌少,殿下说,还可以五五分。”     “五五分?”苏蓁按捺住笑意,板着脸反问。    “全部给姑娘都成,殿下说,姑娘到时候记得留几个碎银子给他当零花,就可以了……哇,殿下怎的这么命苦……”    鹿鸣扒在车窗上,脸都哭烂成了豆腐渣,大约分他主子的钱,就像是要割他肉一般痛。    苏蓁白了他一眼,当即转头对着正在爬车的丫头小满,果断吩咐到:    “小满,你去白帆楼见纪大人,就说我有点事耽搁一会儿,晚些再去,总之,你务必拖住他,等我过去。”    小满应着声,跳下马车来。    鹿鸣见状,这才抹一把额角汗水,松了口气。心中暗自佩服,太子爷说的,对付苏侍讲,别无他法,只能利诱,果然是久经沙场频频交锋的人,才总结得出的至理名言。    可是,利诱啊,说得轻松!没个母族靠山,又屡遭当今圣上进行钱财管制,太子爷可以算是大兴朝里最穷的皇子了,拿什么利来诱啊,色.诱,行不?嗯,说起色.诱,他家主子的颜色,还真是拿得出手的。    鹿鸣已经累得有些傻了,脑中闪着一些光怪陆离的念头,跟在苏蓁的马车后面,喘着粗气,小跑跟随,一路往来仪阁去。     ∝    此刻,来仪阁中,小太监鹿鸣心中最崇拜的太子爷,正在不经意地展现着他的……颜色。    三楼的宽敞阁间里,三屏遮围的罗汉床上,小郎君面如冠玉,微敞着衣襟,踞坐于床,执一杯清酒在手,也不见他怎么喝,也不见他如何狂浪,就那么懒散而安静地坐着,时不时地颐气指使两句。    却把整个来仪阁的妓子们,惹得有些疯狂。    姐儿们都爱俏,帝京城里的俏郎君多了去,上来仪阁寻欢的俏郎君也多了去,可是这位前日就来了的小郎君,却是别有一番新鲜味道。    说是小郎君,却又长得高高大大的,宽肩细腰,眉峰似剑,目若朗星,悬胆鼻,菱角唇,举手投足,颇有些成熟男子的韵致,可说是青年,笑起来,又有种少年人特有的清爽干净味道。再一看,那笑里,繁星似锦,深潭流光,仿佛一眼就看进你的心里,坏坏的,怪邪气,也怪勾人。    恰是这种少年与成人的混合,如阳光与青草,再混着靡靡罂粟,最销.魂。    妓子们直想倒贴,奈何又近不了身。最好的战绩,当属阁子里姿色最佳的楚衣了,也是那郎君前日刚来时,在他怀里坐了少许,就被赶下罗汉床,作个斟酒侍女。    姐儿们嫉妒心重,好胜心切,各人心中暗自发狠,也发痴——连楚衣都拿不下的人,若是被自己给拿下了,那岂不是自己就可以取代楚衣,做这花中之魁了,哈!    于是,纷纷使出浑身解数,极尽吹拉弹唱,绿腰胡旋,琴棋书画,吟诗作赋,喝酒猜拳,博.彩游戏之能事,愣是把这位小爷,陪到了第三日。    哪知这小郎君怕是柳下惠转世,至始至终,浅饮,不醉;只看,不摸;爱笑,少语。    至多,就是嫌这七月的天气里,阁子里人多闷热,松了松腰带,敞了半截衣襟,若隐若现地见着那襟下肌如沟壑,肤色如玉。    都不知道他上这妓楼干什么来了!    什么都不做,上这销.魂窟来干嘛?借地儿纳凉,还是借床铺睡觉来了?关键是,还金钱如粪土一样开销着,帐薄上都记下了好几大篇。    妓子们怀揣一肚子郁闷,憋一腔痴心妄念,终于累瘫一地,围着罗汉床,横七竖八,歪歪扭扭地歇气。    太子元重九看着那群娇娥,觉得她们实在是辛苦。他突然金刚变菩萨,发了点善心,拿起手边一只投壶的钝头羽箭,懒懒地招呼了一声:    “来呀,看谁能把这个投入壶中,就亲一个。”    顿时莺莺燕燕,娇鸣一片,一地的困顿娇儿,瞬间跃起,来了精神,争先恐后,抢那只箭矢,要去投壶。    很快就演变成了一片混战,掐胳膊的,抓脸的,挠头的,开始乱来了。    羽箭只有一支,郎君也只有一个。抓疼了的,争急了的,大约就忘了初衷,渐渐打得不分你我,不可开交。    太子殿下也不出声阻止,只轻巧往罗汉床里面一个滚身,躲开那片战场。    回身一望,他的感觉,不好到了极点。    他怎的觉得,敢情不是他在逛楼子,而是,妓子们在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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