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六芒星的雪花仅在不到千分之一秒的时间，幻化成了一副副等人高的镜子。

与此同时，王禀言的身影缓缓虚幻，竟从姜羽的手掌里脱离了出来，旋即消失在了原地，紧接着就能看到每一片镜子里都有他的身影极速掠过。

最重要就是他们脚下的阵法正逐渐发出剧烈的能量波动，甚至于李羡能感受到一股致命的威胁，真要让这法阵爆炸开来，就算不死也会重伤晕厥。

脚下的淡蓝色法阵的光芒逐渐加深，照亮李羡的脸庞，他目前所在的位置离姜羽有一段距离，大概也就五六十米的距离。

那么你的选择是什么呢？他心里好奇的想到。

姜羽注意到李羡的目光，微微皱眉。

说实话，因为他并不知道李羡已经从白暂良身上抽取到了最新两天内的记忆，因此对他们的计划也算有了个大致的了解。

但李羡心里还是有着诸多的疑惑，而这些疑惑想要解开就需要这位不知名的姜将军了，譬如姜家是全体表面俯首称臣，暗地里早已做好了造反的准备。

这一点，说实话。

当李羡知道姜家有这样打算的时候，心里其实并没有感觉到有多大的意外，这样的家族与其说是世家，但实际上算是另外一个国家也差不了多少。

认真来说只要姜家想，完全可以将幽州单独划分出来，重新建立起一个新的国家，这对于姜家来说并不是难以做到的。

首先就是民心，这一点从南阳县百姓们的反应就可以看出来，幽冥铁骑或者说姜家在民间的威望可谓是恐怖。

再者说幽州的地理位置属于极北，天高皇帝远，若不是姬明武这一次的巡狩，估计很多百姓心里对于皇权的敬畏还不如姜家高呢。

因此大概率的情况下，另起炉灶的事情对姜家来说并不难。

另一方面，幽州是李羡一直发展的地方，姜家对他来说就是庞然大物的存在，根本就撼动不了，因此他知道姜家是全体都在密谋造反还是说只有小部分人或者大部分人在做这种事情。

如果是前者的话，他就需要把黑龙帮和王敬麟手下的产业挪移到其他州去了，按照他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大晋皇帝来说，以他性格绝对不允许自己的疆土出现分裂，尤其是在他还活着的时候，那么到时候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姜家可是拥有七十万铁骑，幽州整体的地势属平原居多，非常利于骑兵的作战。另一方面，李羡相信老卢肯定不会跟着姜家走，应该是跟着朝廷的后面。

攻城战最是残酷不过。

若是如此的话，他就需要提早做出准备了。

话又说回来，若是姜家只有一部分有这心思的话，那么这件事情就算不上大事了，因为这个谋划至少要往后推移十年乃至二十年的时间。

这个时间段完全足够他发展起来。

另一边。

姜羽倒是对李羡的心思完全不了解，一来是对其了解太少，二来他暂时还没摸透这位二五百主到底是提前知道了他们的谋划还是真的运气碰见的。

只不过眼下似乎有件稍微重要的事情要先处理掉。

他环眼看了一眼四周，眸子微微眯起，一抹紫红色的电光从他的瞳孔里一闪而逝，旋即用力地握紧了拳头，然后缓缓松开十指。

滋啦

一股浓重的黑雾自他脚下蔓延出去，丝丝缕缕的紫红色雷光在乌云里闪烁着，沉闷的雷鸣声在震动着虚空。

这般刚猛沉重的威势直压的几欲爆发的法阵光芒一时间竟是黯淡无比，那随时感觉会爆炸开来的能量似乎被锁在某种空间里。

轰隆！

黑雾里紫红色的雷光发出震耳欲聋般的沉闷巨响，在一旁的李羡感觉会更为直观一点，这股雷声低沉有力，入了耳就好似天罚一般，震荡着心神之力和炁。

不仅如此，就连李羡的肉身都能感觉到一点点的酸麻，就好似这股雷声宛如从身体里爆发出一般，震荡着骨骼之间极微小的缝隙，气血都有点被散开的痕迹。

李羡不禁用好奇的目光看向了那个全身漆黑甲胄的男人，这个家伙的实力还真是有够恐怖的，单凭出手的威势就能做到这一步，应该在造化境里都属于极强的类型。

不过想来也是，像布置出这样的计划，肯定必须需要一个实力强劲的人来负责，要不然一旦出现特殊的变故就处理不了。

不过李羡旋即又看了一眼笼罩在他周围的黑雾，看似有种把他保护起来的错觉。

事实上姜羽目前为止还没有打算好该怎么处理李羡，因此李羡受到压力并不大。

可李将军受到的压力并不大，那么就有王县尊受到的压力可就大了去，他的武道修为认真而言只是初入造化境，大概也就一两年的光景。

另一方面来说，从他修习的功法、底牌可以略知一二，有群体杀伤巨大的，譬如法阵配合冰俑进行消耗乃至于耗死敌人，也有单体威力巨猛的，例如袭击李昭的那一只召唤兽臂的。

可以说进可攻、退可守，非常的完美。

但是在遇到比他强的对手的时候，问题就会出来了，那就是没有特定的手段来突破姜羽的封锁和攻击。

从姜羽脚下布散出来的黑雾就可以看出来，即将都要爆发毁灭性能量的法阵都能被层层逼退，甚至被侵蚀，就可以看出来两者的实力几乎有造成碾压的情况。

譬如现在整个法阵所笼罩的范围全部弥漫着诡异的黑雾，偏偏这诡异的黑雾好似成为了乌云一般的存在，里面闪烁着紫红色的雷电。

充斥着暴戾、凶恶的气息。

就好似这黑雾当中隐藏着一只可怖、择人而噬的凶兽一般。

黑雾之上，那些数不清的冰境并没有如法阵般消散，而是依然矗立在虚空中，镜子上灰蒙蒙的，好似染上了一层灰，看不到反光，同时也看不到里面的情景。

可是穿梭在镜子空间里的王禀言却没有李羡那般的轻松，他承受了几乎全部的压力，来自姜羽的威压。

一直以来，人们常言姜家年轻一代的代表人物就是姜破虏，可只有姜家内部的子弟才知道还有一个人不比姜破虏差，甚至还要强！

那个人就是姜羽！

事实上就连王禀言自己也不知道姜羽的实力有多强，只是他经常能听到这位年轻人的传奇故事，很强，而且他今年不过二十五，实力在造化境当中可谓是数一数二。

武者之间的强弱，往往只要对上就能清楚个大概。

王禀言想过很强，只是没到这么强罢了。

那缭绕在黑雾里的紫红色雷霆发出轰隆的沉闷声响，就好似从他的五脏六腑和脑海里响起一样，震得他浑身发麻、酸软。

气血、心神之力、炁都在微微颤抖。

要知道他可是造化境，心神之力与炁完美的融为一体不分彼此，与李羡的合一境完全不相同，这股雷声能够代表太多的东西了。

只是让王禀言的心中更为骇然，这种威势代表着姜羽已经隐隐触摸到了开天境界的边缘。

这是何等的天纵之才。

只是作为对手的王禀言，骇然过后便是深深的绝望，他就好似飞蛾扑火般，身不由己，只能朝着那团耀眼的火堆里冲。

从那一刻开始呢？

王禀言的身影不停穿梭在各个镜子里，避免姜羽找到他。

严格来说，这一招算得上是王县尊压箱底的底牌了，他修习的功法很特别。

一来，王家依附着白家这棵苍天大树，而王禀言能坐上南阳县县尊的位置，全靠白家的一手扶植，当然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娶了白淼的女儿，这才是最主要的原因。

而以白淼冷静近乎冰冷的思维，对待王禀言自然将其安排的明明白白，他所修习的功法与白家的一脉相承，却略有不同。

这不同的地方就是白家人天然的会对王禀言进行碾压。

这是炁上面天然带上的差距，为的就是等哪一天王禀言翅膀硬了，不听话了，白家随时可以收拾他，能够把你给扶持起来，自然也能将其跌落云端。

王禀言自然能够料想到这一切的种种，事实上正因为他不甘于人后，后来他动用了自己的人脉，又在机缘巧合的情况下，得到了一本神秘的功法将其融入到自己所学当中，这才有了他如今自己的战斗风格。

不得不说，王禀言无疑是个天才，也能算得上是枭雄。

只是人有千算，不敌天只一算。

有时候身上棋局中，完全不由人，姜羽的一切布置同样全部失效，王禀言的谋划也化为乌有，本质上来说就是鱼吃虾的过程。

天意弄人也好，机缘巧合也罢，最后的谋划全为李羡做了嫁衣，但想要得到这嫁衣却是来之不易。

若是李羡不能降伏掉陈虎，那么就算能他成功镇压掉王禀言，这一份的功劳也会少很多，原因就是陈虎对城南造成的破坏实在是太大了，这里面的损失无法估量。

他要是跑了，官府的威信力就会立马下降。

这里面造成的后果是非常惊人的，这就等于说放出了一个信号，那就是谁都可以在城里大肆破坏，尤其是实力高强的武者而言。

大晋数百年建立起来的律法威严就会收到挑衅。

身怀利器，杀心自起，尤其对于武人来说更是如此，一言不合拔刀相向简直是太过正常的事情了，大晋能够保护治下的百姓不受到这种身不由己的感觉，靠的就是一直以来，明镜司和司天监，靠杀出来的威严。

这种威严一旦受到挑衅，却没有办法处理好的话，其内的隐患可以说更为严重，要是没处理妥当的话，谁都知道有个造化境的恶犯在南阳县摧毁了半个城南的地界，而后逍遥而去。

哪怕这是在白家造反的前提，可若是这件事情被别有用心的人宣传了出去，那带来的后果不言而喻。

要知道大晋官府能有今天盖压江湖的威严就是靠杀出来的，就是如此铁血的手段也就造成了江湖这潭湖水下，也隐藏着数不清的惊涛骇人与风波。

说白了这就是个引子。

哪怕他只是个微弱的引子，那也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