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关峋分道后,李星河并没有急着赶路,而是与往常同样,一路走走停停,四处观赏。
他需要一点调整情绪的时间。
这段时日的经历,不论是扶摇山庄的变故,还是与苏慕华的重逢,对李星河的影响都不可谓不大。
多年来寄情山水,看云起潮落,听风雨涛声,李星河也曾认为自己早已将过往抛却。
事过境迁。
可一旦被勾起记忆的头,往事便如潮水一般,蜂拥而至。
那些曾在无名谷相互陪伴的日子,那段瑶城七子纵横江湖的岁月……
太久远的记忆浮上海面。
便是李星河,一时之间也不免有些恍然了。
少时所结起的缘,辗转了数十年载的光阴,却仍旧还是解不开这恩与怨的缠结。
墨无书。
这三个字,难道真得会成为自己这一生都无法摆脱的心魔?
一路向北,时间一天一天过去。
一日清晨,李星河起床时,看见窗外一片莹白,似是落了雪,可细细一看才发现那不是雪,而是铺天盖地的霜。
秋分已过,越是靠近北地越加很冷。
待李星河抵达申州,已是半月后的黄昏。
天边霞光尽数消逝,一轮皓月的清辉盈盈洒落。
暮色冥,星月升。
月光朗照下的申州城清晰可见。
夜,本该无比黑暗。
可申州的夜不同。
它不仅不暗,还很亮,灯火通明。
就连天空都仿佛有火烧的云彩在滚动,这是人间骤然沉入地府才能造就的血腥天空。
这本就是一座罪恶与财富并存的城市。
踩着这样的夜色进城的李星河,很应景地被打劫了。
李星河左右看了看围着自己的几个壮硕劫匪,深深地叹了口气。
“识相的就快把身上的荷包和重要物品都交出来,不然的话……哼哼哼。”劫匪中的一人,约莫着是头头,挥舞着手中的大刀,威胁道。
李星河抬手从怀中摸出荷包至眼前看了会儿,又收了回去,客气地拒绝道:“抱歉啊兄台,在下身上并无贵重物品,而这荷包我随身多年,很是喜欢,所以恕难从命。”
见人拿出钱包,那劫匪还当对方果然识趣,内心一喜的同时也不觉有点得瑟,自己的眼光一向毒辣,守在城门,不好招惹的就放对方进去,像这种好拿捏的,就拦下打劫,从没出过差错。
可实在没料到,眼下这人竟会如此动作,顿时被气得不行,怒道:“谁要你这破荷包,老子要的是里面的银子!”
李星河一听,果断再次拒绝:“那更不行了,这可是在下的盘缠,给了你们,我就要露宿街头饿肚子了。”
那匪首被噎了一下,反应过来后不由勃然大怒:“老子管你饿不饿肚子,识相的就快把钱交出来,若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可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匪首边说边挥着刀,带着一众属下一齐逼近李星河。
李星河不慌不乱,仍是一副很好脾气的样子,劝诫道:“别生气啊兄台,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动手动脚,有辱斯文。”
匪首冷冷一笑:“斯文?就让我的大刀告诉你什么叫斯文!”
“一群大汉欺负一个文弱书生,真是不要脸。”
骤然,有一女子的声音传来,清冷透骨,覆盖着冰霜般的肃杀之意。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一女子从城外缓步走来,月光在其身后,故而并看不清她的面庞,只见其身形细长,背后却背负着一把极不相称的粗狂长刀。
那女子踩着月光步步走来。
近了。
更近了。
月色投下的光晕散去,可众人还是看不清她的长相。
其面上的嵌珠面具,掩去小半张脸。
气氛急速下降,一众贼匪见状,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领头的人嘴上仍旧叫嚣道:“你……你你,你不要多管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