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
又是一阵自嘲。
天意从来高难问,况人情老易悲难诉。
这江南终究不是他的江南。
关雩风合上双眼,半晌,再睁眼。
再睁眼的关雩风转过身,完全无视了面前的风文如,对风辰逸道:“风大侠,你打算如何处理此事?”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的人无不将视线转投至风辰逸的身上。
唯独风文如,他依旧低着头。
“天刀关府需要一个交代。”静默中,关雩风冷然再道。
风辰逸低声一叹,说道:“我明白,风某定会给贵府和关少侠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一语落下,风文如低垂着的脑袋顿时抬起,凌厉视线直扫风辰逸。
事情暴露之时,风文如便已料到了会有这一刻,然预想与面对,全然不同。
他的父亲,果然又要牺牲他了。
风文如眨了眨眼,掩去眸中神色,直直地看着风辰逸。
廊灯的光,照映着风文如的眼睫,投射下一排凹凸不平的暗影,水润的眸子里全是辨不出情绪,良久,风文如弯起眼睛,嘴角缓缓扯出一个森然阴冷的微笑来。
风辰逸见之痛心非常,沉默良久,风辰逸才再开口道:“但阿文说的没错,此事的确不宜声张,至于如何处置,还请关少侠允许风某斟酌。”
关雩风轻轻嗯了一声:“该然,晚辈相信前辈会给出一个完美的处置方案。”
关雩风没有发表过多的意见,似乎这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并不足以勾起他的兴趣:“风大侠的家事,晚辈不便参与,但关于梅花剑客的事情,我要即刻传书通知父亲。”
“该然。”风辰逸点头,拱手抱拳,“风某多谢少侠体恤。”
“那晚辈告辞。”话毕,关雩风转目深深地看了风眠霜一眼,却没说什么,便转身离开。
李星河看着关雩风离开的方向微眯了眯眼。
不对劲。
“父亲你不能处置大哥,大哥只是一时走上歧途,而且大哥此番也并未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见人离开,风静如率先出声,他步伐焦急,语调迫切地拦在风辰逸面前。
风辰逸:“阿静,关少侠虽未言明,但关于此事我们必须给他一个交代,这一次虽未造成实质伤害,那下一次呢?”
“下一次?不会有下一次的!”风静如断言。
风辰逸闻言,却是静静不答。
风静如见状,心,一寸一寸地冷了下来:“为什么?为什么你想的都是这些,你为什么不想一想那是你的亲儿子!你为什么不想想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就没有哪怕一点点的愧疚吗?”
风辰逸心下长叹,他如何会不愧疚,如何能不愧疚,可他再愧疚也改变不了既定的事实。
“就算有千百苦衷,万千理由,也不能改变已经犯下的过错,否则这世上千千万万的可怜人,是不是都有踏入歧途的正当理由?”风辰逸的语调并不多么激昂,却有一种铮铮而不容置酌的威严,“阿静,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该因为自己的私人感情,而将无辜之人拖入死亡的深渊。”
“风伯伯,阿文他只是一时行差踏错,况且现在最坏的局面尚未发生,一切都还有转圜的余地。”杨楚接上劝道,他边说边靠近李星河,悄声道,“你倒是也说几句。”
李星河看了杨楚一眼,摇头:“一名领导者需要在决策时理性,裁断时绝情,所谓的人情只是不必要的包袱,所以我们的意见根本不重要,风大侠他早有决断。”
李星河的话令风辰逸内心一恸,可他确如对方所言,早有决断:“多谢先生体谅。”
李星河凝目直视:“你是个好首领,却不是个好父亲。”
风辰逸一叹:“风某的确愧为人父。”
“你想怎么处置大哥,你想怎么处置你的儿子?你说啊。”风静如怒喝道,他的一双剑眉拧得死紧,上身略微倾斜,整个人宛如一把瞬间便可出鞘的利刃。
风辰逸再一次失语,关于此事必须处置,但究竟要如何处置,眼下风辰逸也不得而知。
风静如不管不顾:“总之我不准你处置大哥,谁也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