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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回 魏夫子献计宜秋宫 观音婢生子承乾殿

皇上眨了眨眼睛说:“其实朕主要是心累,这一份家业是朕依靠儿子们的力量挣下来的,做父母难,无论怎么样都没有办法,一碗水端平。”裴寂说:“皇上的烦恼过去的帝王都曾经有过,凡是后来结果好的皇上就去效法它,凡是后来结果不好的皇上的努力避免它。这样就可以保全皇室和大唐的江山社稷。”一听这话,皇上顿时感觉烦恼少了很多,说:“千金易得,知己难寻。有你能够听朕说心里话,实在是一件幸事。”裴寂离开之后,那种不好的感觉很快就恢复了。明日一早,皇上坐在金殿精神不振,散朝之后,世民留了下来,跟着皇上来到偏殿,拱手说:“父亲,龙体可还安泰?”皇上说:“朕的龙体没什么问题,只是最近总是莫名其妙的感到不安,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世民说:“不如找钦天监的人问一问。”皇上说:“还是算了吧!随便一点小事就去麻烦上天,说不定会弄巧成拙,触怒上天。”

杨文干与元吉之间的密谋正在有条不紊的推进,每次元吉回府,他脸上的神色多了一份得意,越到后面得意的神色越多。齐王妃杨氏感觉到齐王似乎正在做着什么,不宜对外界公开的事情,如何能够把这个消息传到秦府呢?于是她就开始留神看齐王府里面到底有没有帮助秦府打探消息的人,不久之后他就发现,有一个佣人经常在三更半夜在那里飞鸽传书。因为不知道他到底是秦府的人还是皇上的人,杨氏选择了按兵不动。不久之后她又发现,府里有一个宫女竟然能够识文断字。不久之后她又发现,这位宫女的行踪也非常的诡异,平常混迹于人群之中,一点都不起眼,但她没有像众人那样整天想着在齐王府出人头地,相反她生怕被人注意到。不久之后,她就索性将那位宫女留在身边做侍女。通过她说话的口音,以及不知不觉表现出来的习惯,杨氏从这位宫女的身上看到了秦王府的痕迹。

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杨氏把她叫到房中,实际上杨氏在齐王府也是被监视的对象。只是杨氏与侍女之间发生点什么事不容易被注意到,所以没过多久秦府就接到了消息,元吉似乎在密谋着什么事。不久之后这位宫女得到了来自秦府的回应,让她务必保护好自己。夜半三更,世民端坐在书案的后边毫无睡意,房乔说:“大王,经过我仔细的琢磨,最近庆州都督杨文干似乎有异动,希望可以把这只鸭子养的肥一点,这样大王就又有立功的机会了。”世民说:“如果我不是皇上的儿子,立功立到这个份上,早就人头落地了。就算我是皇上的儿子,要是在立功也难保性命无腴。”房乔说:“如果皇上足够英明的话就应该立大王做皇嗣,现如今建成不舍嗣君之位,大王因为功劳过大而无法安置,皇上这不是给自己出难题吗?”世民说:“就算父亲是魏武帝,我也不是曹子建。”

房乔说:“我们要事先做好平叛的准备。”世民说:“如果我们的准备过于充分,反而会不会让皇上起疑心呢?”房乔说:“大王说的有理,可我们不知道对方的谋划到了什么程度,如果对方准备的非常充足,而我们却准备不足的话,平叛要想成功就不容易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应该事先做足准备比较妥当。万一要是让皇上起了疑心,那他应该先怀疑发起叛乱的人,毕竟他们才是真正威胁到皇上的人。”这个时候元吉与杨文干之间的书信来往非常的密集,他们俩个就如何发起行动,进行了激烈的讨论。元吉认为应该调集尽可能多的精锐之兵潜入长安,毕其功于一役,杀掉世民,将皇上幽禁起来,扶保皇嗣登基。杨文干却想出一个更加稳妥的办法,希望留一部分精锐在庆州,这样万一在长安失利,还可以退守庆州,争取北方胡虏的支持,进可以争天下,退可以割据一方。

对于杨文干的想法,元吉当然没有办法理解。在心中告诉杨文干,在长安的行动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因为一旦失败了,割据一方根本没有可能,以世民的英勇和多智,灭掉你杨文干不过是朝夕之间的事儿。可无论元吉好说歹说,杨文干就是坚持自己的看法。他不希望一次压上自己所有的本钱,在与元吉在书信当中反复拉锯之后,终于元吉作出了妥协,杨文干只派出精锐当中的1/2去长安参加行动,因为元吉的这次行动没有100的信心。所以他不打算亲自指挥,而是选择了一位他认为胆大心细的亲信。而且他已经准备好了退路,万一情况不理想,他就一个人杀掉那位亲信,然后自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对于元吉与杨文干之间的谋划,简称洞若观火、心知肚明。魏征说:“殿下,请允许我去游说杨文干,凭我的三寸不烂之舌对他晓以厉害,相信他会压上全部的本钱来确保这一次行动的成功。”

建成的嘴角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说:“我跟世民一起长大,我太了解他了,此时此刻很可能他已经在跟自己的心部讨论,如何平叛了。”魏征说:“殿下,世民不然英勇多齿是战场上少见的英雄,不过现如今争斗不只是在战场上,更多是在无形中进行的。相比于殿下,他没有办法得到皇上足够的支持,即便是他们已经在话如何平叛,但只要我们的行动足够快,他们就没有还手的机会。要知道他们准备平叛的动作也不敢做得太大,否则我们就可以趁机告他谋反。”建成说:“我听说你也能掐会算,你帮我看一看天命真的在我这一边吗?”魏征说:“殿下,天命是玄之又玄的东西,千万不要被秦府散布出来的离奇说法所蛊惑。殿下是皇上的长子,位居东宫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而且殿下在平定山东之乱的过程当中立下了大功,这足以让世人相信,殿下做了天子之后,一定会是一位能够体恤百姓疾苦的仁慈之君。”

建成点点头说:“先生是真正的儒者,倘若我真能够得知,一定要仰仗先生推行王道,正人心让风俗淳朴,调阴阳让风调雨顺。”一听这话,魏征顿时激动起来。挥舞着双拳,眼睛里闪着泪花,说:“江山逆去而顺受之,殿下万不可有妇人之仁,当此紧要关头,必须展现出雷霆手段。当今皇上优柔寡断,让狡诈多智的秦王威震四方,任由他威胁东宫。”建成说:“这样的话以后不要说了,无不是的父母。皇上溺爱世民,说到底是他不能忘记与母亲昔日的恩爱。”魏征说:“儿女情长难保不做昏君。”正如魏征所预料的那样,世民正在与自己的智囊商量如何应对即将到来的变局,长孙无忌说:“平判这件事情千万不能主动为之,一定要等到有了皇上的旨意再去办。”房乔说:“在这过程当中,我们千万不能让皇上感觉我们已经知道这件事情要发生。”

杜如晦捋着胡须点点头说:“玄龄说的没错,要是让皇上感觉我们知道这件事情要发生,他就会抱怨我们为什么不能事先告发,他一定会感觉我们要等着立功,然后谋夺建成的嗣君之位。”一时间空气好像凝固了一样,世民说:“时不相瞒,我是越来越喜欢这个魏征了,他见到建成第一面就说一定要把我给杀了,说明这是个人才呀!”一听这话大家目瞪口呆,长孙无忌说:“有朝一日我一定要扒了这丝的皮,抽了这丝的筋。”世民说:“你们都害怕这个魏征,唯独我不怕。打了这么多次仗,回头再去想都会让人感到后怕,我们剩敌人并没有太多,差一点点形势就会逆转,想一想,当年洛阳城外,我差一点死在单雄信的手里,所以我相信,能不能最终登上大宝,固然仰仗人谋,但更多要仰仗天意。”

房乔点点头说:“大王说的没有错,所以我们一定要戒慎恐惧,秦府的人一定要勠力同心,一心为天下百姓谋福祉。倘若有一天我们这些人能够得志的话,我们一定要辅佐大王成为一代圣主。”一听这话,长孙无忌也兴奋起来,说:“放眼天下,喜欢大王的人远比喜欢建成的人要多。正所谓得人心者得天下,最终天下一定属于大王,而我们这些人一定会封侯拜相。”杜如晦说:“建成的谋主是魏征,此人有王佐才,只可惜他是建成的人。”长孙无忌说:“我们应该好好想一想办法,除掉这个魏征。”世民说:“当务之急我们要想出一个办法,既能够平叛,又不能让皇上起疑。”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双眸看着房乔。而此时的房乔陷入了沉思,闭着双眼,不停的捋着自己的胡须。

随着魏征与建成之间的关系越来越亲密,魏征不再只是登堂入室的贵宾,而是可以直接出入建成卧室的心腹。宜秋宫是一处不是很大的宫殿,很多次建成在这里接见魏征。不是衣冠楚楚,不是正襟危坐。只是一身简单的穿戴,隔着一张书案对面坐下来。两个人手里把着茶盏,魏征说:“臣已经不止说过一次了,对于殿下而言,当务之急是要除掉秦王。而秦王这个人对于皇上而言就像是心肝儿一样,要想摘除他的心肝儿,又避免他有过激的反应从而伤害到殿下,我们必须在除掉秦王的同时把皇上控制起来。我知道殿下想用皇上的手除掉秦王,这件事如果可以办到的话,那当然是再好不过了。不过皇上也是一代枭雄,开辟大唐基业的人又如何能轻易的被殿下所利用呢?不奢求除掉秦王而不被人议论,也不能因为顾及亲情而放弃嗣君之位,取法于中,胜算最大。”

建成说:“元吉和杨文干的事情,你听说了吗?这件事如果能成的话,我就是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取得了胜利。”魏征说:“殿下难道忘了吗?这件事我已经跟殿下提过了,除非杨文干将所有的精锐秘密调入长安,然后选择合适的时机果断出手。”建成连连摆手,说:“如果事情不成,世民在拿着皇上勤王的诏书,那个时候恐怕就会输的一塌糊涂。”回到家里之后,魏征的夫人看见夫君脸上写满了忧愁,说:“何故如此?嗣君不是待你很好吗?”魏征说:“正因为如此我才发愁。”夫人说:“这可就齐了,人家待你好你反而发愁,难道人家待你不好,你倒高兴吗?”魏征说:“我一生投靠过很多人,唯有建成对我执弟子礼。我实在是不忍心辜负他,我希望他有朝一日能够登上皇位、造福苍生。”

夫人白了他一眼说:“天下是人家李家的,皇上百年之后,谁来继承大统?这本来也用不着你操心,那是人家李家的私事。作为一个从山东入秦的宾客,第1件事便要帮助皇嗣杀掉另一个被皇上疼爱的儿子,请问这是君子所为吗?你口口声声说自己自幼读圣贤之书,圣贤就是这么教你的吗?”被这么一说,魏征的脸腾就红了,但那只是一瞬间的事,很快他就恢复了平静。目光之中充满了坚毅的神色,说:“你一个妇人懂什么,难道你没有听说过吗?不幸生在帝王家,帝王家是从来没有骨肉亲情一说的。”虽然如今的魏征算是得了富贵,因为有还皇嗣的宠幸,魏征身上的衣服也从粗布变成了丝绸,而她的夫人却坚持穿着旧日的粗布衣服,魏征很不高兴说:“你是诚心不愿共享我的富贵?”夫人说:“如果你的富贵是帮助别人残杀自己的兄弟换来的,我宁可不要。”

对于夫人的表现,魏征从心底里并不抱怨。因为他很庆幸自己有一个心地善良的内人,虽然已经是贵妇,她仍旧坚持纺织,魏征喝的酒永远是夫人亲手酿制的。酒虽然不如集市上买来的那么甘美,喝在魏征的嗓子里,总是觉得格外舒适。夫人目光炯炯,确实一脸风霜。即便如此,仍然通过她五官的轮廓领略到她昔日的风采。魏征背对着她重重的抬一口气说:“老子曾经说过以正治国,以奇用兵。如今天下未定,社稷未稳。正当用兵之时,等天下安定之后,我一定会有毕生所学辅佐建成走正道。”夫人看着他冷笑着说:“你一口一个建成,真以为他是你的学生吗?”魏征说:“皇嗣生性仁厚,倘若得了天下一定会是一位非常慈爱的皇上,只可惜他这样的性格不适合在乱世争天下。”

夫人说:“我听说你有一位昔日的同窗,在秦王的帐下效力,此人与你相比能耐几何?”魏征说:“此人名叫房乔,皇嗣登基之后,我一定会劝说他重用此人,此人有萧何之才,如果遇到明君的话,一定会是一位被后世人所敬仰的贤相。至于我和他谁更胜一筹?这个还真不好说,我们各有所长。我擅长谋划大局,而此人所擅长的是把一个又一个切中要害的大目标落在最细微的地方。他还有一位朋友叫杜如晦,此人也是一位难得的人才,据说此人做事果决、雷厉风行,如果皇嗣登基,这样的人才自然是要用的。”夫人说:“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这个秦王久经沙场而不死,很可能是天星下凡,你可不要保错了人到头来后悔。”魏征说:“读书人不信怪力乱神,你与我这样的贤者为伍,也不应该相信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之所以选择支持皇嗣,一是因为他是皇上的长子,长子继承大位是自古以来的规矩。二是因为他生性仁厚,做了皇上之后,一定会善待百姓,没有一个慈爱的皇上怎么可能让天下子民过上安定的生活呢?”

夫人说:“撇开他们兄弟之间的争执不谈,你觉得秦王这个人怎么样?”魏征说:“秦王是亘古以来少见的几位最具有武略的人,只可惜他是秦王,否则皇嗣登基之后,他一定可以成就比当年卫、青霍去病更大的功业。”夫人说:“你觉得他仅仅是一位名将吗?所到之处当地的有识之士皆为其所用,如果他仅仅是一员名将的话,也犯不着整天喊打喊上。”一听这话,魏征愣住了。夫人说:“有人说他是项羽,也有人说他像前朝的太上皇,你觉得呢?”魏征说:“秦王这个人狡诈多智,不行圣人之道,不尊王化之礼。居功自傲而有不臣之心,项羽和他相比英勇过之,狡诈不足。前朝太上皇与他相比,秦王狡诈有过之而无不及。此人若是得志,将会生灵涂炭。”

夫人说:“如果他是像你说的那样一个恶人,为什么手底下会有那么多的良臣和良将呢?”魏征说:“这就是此人狡诈的地方。”不久之后,应长安暑热难耐,皇上搬到离宫暂住,这个地方不及宫城守备森严。于是元吉与杨文干相约起事。而魏征又在建成的支持之下秘密的送给这些壮士一批铠甲和武器。行动在一天夜里开始,可就在这个时候皇上收到了来自及王府的线报,当场大惊失色,在惊慌之下立刻派人把虎符交给秦王,让他火速领兵救驾。因为世民早有准备,拿到虎符之后点齐兵马,迅速扑向离宫。为秦王带着兵提前赶到,及和杨文干的起事计划就此泡汤。在情急之下,皇上说:“建成、元吉这两个例子竟敢谋反,你去把他们两个抓来,我要宣旨,从今往后你就是大唐的嗣君了。”

世民顿时心花怒放,脸上却十分的平静。一场激烈的战斗之后,那些勇士们被全部斩杀。听说皇上已经下决心立世民为皇嗣,并且让他领兵平叛。杨文干手底下的部将一合计,就庆州的这么一点人马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打败秦王率领的大军。所以秦王还没有出兵,他们就冲进杨文干的府邸,将杨文干碎尸万段。整件事情平息下来之后,皇上终于平复了心情。忽然感觉秦王的反应如此迅速,很像是事先计划好的一样,但他又一时抓不到秦王的把柄。再说建成与秦王一起坑皇上的,可能是不存在的。就在这个时候,魏征立刻赶到东宫,在宜秋宫建成披头散发光着脚,脸色苍白眼神暗淡,魏征说:“殿下不必惊慌,此番殿下行为不当,可秦王也用心不纯。皇上应该不会让耍诈的秦王得逞,只要殿下坚称这件事情自己不知情,皇上一定会凭借殿下速来仁孝不再追究殿下的过失。”

建成说:“元吉会不会有危险?”魏征说:“皇上要是决定不追究殿下的话,齐王自然也不会有事。人都是如此,对小儿子的过失都会多一份宽容。”建成依计而行,皇上果然不再追究建成与元吉的过世,相反对世民利用这件事情谋夺皇嗣之位而感到十分的厌恶。皇上对裴寂说:“世民狡诈多智,比朕当年的那位表兄更甚,文皇帝犯的错误朕一定不会再犯一次。”形势一下子变得对世民极为不利,秦府的人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只有房乔若无其事的坐在那里,似乎大家即将面临的威胁与他无关。长孙无忌忍不住说:“你一直是大王的心腹,现在大王有难,你想置身事外吗?”房乔说:“另外已有身孕的消息可以公开了。”长孙无忌目瞪口呆,世民说:“你让我隐瞒这件事情,就是为了在这个时候用吗?”房乔说:“当时我并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用,到这个档口纯属凑巧而已。”不久之后是秦府的喜讯传到了宫里,皇上之所以要贬低世民,完全是为了掩饰自己失信于世民的事情。如今二房的长子即将诞生,这也是他李家的根苗,一时间大喜过望。贬低世民的行动就此终止,足月之后,观音婢在秦府的承乾殿诞下了一名男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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