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同学会这种场合,佑青是一点也不想去的。从高中毕业开始算,整整九年,大家各奔东西分道扬镳,为生活各自忙碌奔波,又还会有多少共同话题呢?
无非是客套寒暄,暗中攀比。混的好的,成为了宴会的主角,混的差的,沦为衬托的配角。混的水平相似的,看看有没有什么利益交换的机会。
况且学生时代的高中记忆对他来说真的不算美好,他在班里没有玩的很好的朋友。因为他的性取向,其他人虽然没有当着面嘲讽,可背地里多多少少也会有些闲言碎语。大家都在避着他,没有人跟他真正的亲近。
其实刚上高中的时候,同学们并不知道佑青的秘密,看着他平时沉默寡言也只当是因为家境贫寒而自卑内向,于是便把他放在了一个无人关注的角落不甚在意。
从小时候起,佑青就跟其他男孩玩不到一起,他们喜欢出去游泳摸鱼玩泥巴,他却觉得那些运动又危险又脏。他更喜欢跟一群干净文静的女孩子玩过家家,因为长得粉雕玉琢的,经常被一群小女孩盖上红枕巾,扮演新娘子的角色。
大概从初中开始吧,佑青就渐渐意识到自己与其他男孩的不同。小县城的孩子虽然不如大城市的孩子那么早熟,但初中这种青春萌动的时期,大家也都开始对异性产生了强烈的好奇。
那时候男生们最喜欢聚在宿舍一起讨论班里哪个女生长得最好看,哪个女生身材最好。佑青从来都不加入这种讨论,因为他对女性那与自己不同的,柔软的身体并没有多大兴趣。
相反,他喜欢看操场上挥洒汗水的青春少年。他们高大结实的身体,颈间出的喉结,随着动作露出的肌,青春洋溢又充满了雄性荷尔蒙。
佑青知道自己这种想法是很不正常的,从那时起他就开始厌恶自己,觉得自己是个异类,然而这种痛苦却又无法对别人言说。
佑青的童年并不幸福。父亲文化程度低没什么赚钱的本事,但脾气很大又喜欢喝酒打老婆。他母亲生下他不久,就跟别的男人远走高飞了。从小他和父亲相依为命。
等到他再大一点,父亲就把他独自留在了老家,孤身一人去北京打工了。
佑青有时候在想,或许就是因为童年缺乏亲情的缘故,自己才会长着长着就变成了异类。他身边既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能够让他来倾诉这些事情。这些对于少年时期的他如同毁天灭地般的恐惧害怕,难以启齿的秘密。
直到初二的一次偶然,佑青在微机课上无意间浏览到了一个港台的网站。
九十年代末,两千年初的时候,内地的男男交流网站寥寥无几,只有一些gangai那边的小网站。网站上大多是一些改编自亲身经历的、还有一些男男间的唯美照片。
这小小的网站,为佑青孤独而痛苦的漫长黑夜打开了一扇窗户。原来在这个世界上,还有那么一小撮人,跟自己是一样的。这让一直痛苦而恐惧的他,感到了莫大的安慰和救赎。
但即便如此,虽然在天涯海角有那么几个跟自己一样的人,但佑青也知道,他依然是群体中那个异类。
所以他也一直都谨小慎微,小心翼翼地守护着这个秘密,直到高二上学期的一个周末。
佑青中考考入了西安的一个重点学校,班里大部分都是本地走读生,像他一样的住校生寥寥无几。那天是周六学校放假,佑青独自来到了空无一人的机房。
他像往常一样挑了个最边缘的角落,打开了自己经常浏览的网站。他最近看的自述更新了,最新章节中故事里的两个相爱的主角因为世俗的眼光选择了分开,看到这里佑青的眼眶忍不住红了。
佑青正沉浸在的情景中,突然门咚的一声被打开了,来人竟然是班上的同学,大马和小力。佑青一下子慌了,来不及关电脑,直接手忙脚乱地把插座电源拔掉了。
大马和小力显然也没想到周末的机房竟然有人,也吓了一跳。
“佑青,你怎么在这?你在这里干嘛呢?”大马走过来问道。
“我,我在这边上网看学习资料。”佑青面色涨红地支支吾吾道。
“看什么学习资料呢?”一旁的小力看到他脸色通红,有点不怀好意地问道。
“没,没什么,我,我要回宿舍了。”说罢佑青直挺挺地立起来,匆忙离开了教室。
大马和小文俩人都是走读生,家也离得近,平常经常在一起玩。小文上周末去他表哥家里玩,偷拿了个有色碟片,跟大马是一番吹嘘,俩人商量好这周末去大马家一睹为快。
结果大马的姨妈带着小表弟今天也来串门,弄的大马和小文只好说学校临时通知补课,盘算着拿到学校机房偷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