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少强不但剪了舌头,还把眼珠子给抠出来了,自己一点不觉得疼,仿佛是痛觉神经麻木了一样,他不吃饭,盯着井边的水桶,蹲了有两个多小时,眼睛一眨不眨。
婆娘怕他眼睛的样子太难看,用个布遮挡起来,独眼龙好过一个血窟窿。老太婆也完全没得脾气了,男人是否变正常了,她心里最清楚,儿媳妇那个样子,肯定不能指望他们回来养老送终。她就坐在廊子上,看着自己的男人。
这是个有心里准备的女人,要是孙少强不出去害人,就这样,得过且过。如果他要做什么出格的事,干脆夫妻两个一起死,现在已经活不出人的滋味了。
孙少强一直在自言自语,声音小,几米外完全听不清,但可以感觉他的嘴巴像断线的收音机,嗡嗡嗡的。
迷迷糊糊,她也累了,这几天每天睡觉不到三个小时,年纪大,人根本扛不住。
孙少强用舀子舀了一瓢水,蜘蛛很多,他不在看了,咕嘟咕嘟喝起来。
很痛快,真特么痛快。
天黑。
罗中飞从镇上拖了两头猪回来,已经杀了,回去就要放冰柜。
湖……那么静,那么凉,那么的油。
他正好经过村里的祠堂,这个祠堂没有坟,祠堂里头放着的是村里祖宗的排位。说起这些个排位,还有点讲究,原本村子最多的人是姓郭,郭在这边属于大姓,很多年前,姓郭的人占了人口的三分之二。
后边是因为郭家生的姑娘太多,都嫁到外地去了,还有不少外姓人来这边入赘,因此姓郭的也成不了势。祠堂里的排位,大半都是郭家人。
村上很多人死了,都埋在距离祠堂三四百米的地方,那个坟滩,有一百多个坟。还有一些人死了,直接花钱去镇上、去城上买墓地。
罗中飞从小在这里长大,不存在说胆子大小,祠堂几乎是天天看,他没有在意。可是靠近祠堂有五十米的时候,看到有个什么东西在蠕动。
天黑黢黢的,看不清楚,不过确实有。
罗中飞揉揉眼睛,还喊了一句:“哪个啊?!”
没人应。
“哪个啊?!大晚上的,你不要吓人嗷!尼麻麻个逼养的,是孩子啊?!”
依然没人应。
他把三轮车靠在路边,关了电瓶,点上一支烟,借着手电筒的光过去。
祠堂前门有树,很茂密,得有几十颗,还很高,地上满是杂草,都有人的腰那么高了。这个祠堂的砖瓦破破烂烂,有野草长到砖头缝里去,也有野草从里面伸出来。
祠堂和这些树的交界处,还有一块泥土地,宽倒是不宽,也就五六米,之间是两三个被砍掉的树桩子。
祠堂门锁着,不过和没锁差别不大,中间开的斜口不小。
“哪个啊?!是孩子啊?!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