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不得她的东西被人这样侮辱。

季子正看着桌子上的弓箭，脑海中浮现起当年的景象。

她一袭月白长袍，手挽长弓，一头青丝都被束在脑后。

骏马飞驰，她回首挽弓一箭就将林外的野鹿射杀当场。

彼时，他跟在太子萧晟身后，听到萧晟难掩骄傲地说：“子正你瞧，那是我妹妹。”

“子正，你说来日，什么样的夫君才配得上我的妹妹？她那样好的姑娘，我总觉得这世上没有哪一个男子可以配得上我妹妹。”

萧晟一边说着，一边婆娑着手中季子正赠与他的马鞭。

他看着萧云，突然将目光落在了季子正身上：“子正，若是你，我倒是觉得能够放心。”

季子正没有回答。

他只看到了平靖公主萧云英姿飒爽的身影来到了近前，心里一慌扭头就跑了。

隐约中，他听到萧晟的笑声从身后追了过来。

他没有去想萧晟的话究竟是捉弄还是真心，他只知道不久之后，萧晟领兵出征，萧云也跟着一起上了战场。

回来的时候，萧云就已经有了心上人。

萧晟同他喝酒的时候，总是欲言又止，对于萧云的心上人，萧家各个都觉得萧云是疯魔了。

萧晟有次酒后失言，直拉着他吆喝：“那个司徒青哪里好？哪里比得上你，咱们打小一起长大，都是知根知底的人，阿云怎么就铁了心看上了那个东西？”

季子正沉默不语。

他也不知道公主是怎么想的，可是他想，如果公主觉得这样的日子能够过得舒心自在，那么也是好的吧。

只是可惜，公主看人的眼光的确不行。

萧晟几乎一语成谶，萧氏一族尽数死在了司徒青的手里。

就连那个说起司徒青时，脸上总是带着甜蜜的少女也被他毫不留情的一剑贯穿了喉咙。

季子正收敛了她的尸骨。

他原本是想去见她最后一面，试着为她报仇的。

可是父亲一头撞死在了忠远侯府门前的石狮子上，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同他说：“好孩子，爹知道留你在这世上是最辛苦的事情，可咱们忠远侯府是陛下和太子最亲近的，若是咱们都没了，这世上还有谁能护着小主子重登大宝？”

父亲说，他亲眼看到有人将太子殿下尚在襁褓中的小儿带出了王城，他虽不知那人是谁，却敢肯定，能够在这个关头冒死带人出城的，定是像他们一样想要匡扶萧氏江山的人。

父亲说，要他好好活着。

只有活着，才能够等到这天下拨乱反正的那一日。

他们早就知道司徒青想要留着忠远侯府与世人看，老侯爷实在年老，受不得那些屈辱了。

他紧紧握着季子正的手，连连说着：“苦了你。”

季子正究竟苦不苦，这世上早已无人知晓。

这世间诸多事也不过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罢了。

七年间，季子正遇见过很多人很多事，那些过去有时候想起来都像是缥缈的前世了。

可是，难道就因为时间久远，他就合该忘记了吗？

季子正盯着桌子上被楚玉霓挡在身后的弓，深深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