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前独坐的年轻人又看了看横幅,起身,和胡老板打了招呼,径直出门而去。
胡老板正揩抹着桌子,抬头看了一眼,嘴里回了声,心里嘀咕起来:今儿个好生奇怪,往日都是要坐满一个时辰才离开的,现在却才过半的时间就离开,难不成有急事
有客人走,就有客人进来。胡老板不暇细想,丢了揩桌布,马上出外迎接到店的客人。
这个衣着简单,模样英俊的年轻人,便是长安城传得很厉害的“紫玉窥狼辛亚伟”。天天晚上到苦力茶铺小坐,望望茶铺对面俏丽的姑娘,听听脆柔柔的浪女声音,便心满意足地离开。也有苦力们认出他来,此人正是前段时间平息沐月城匠人暴乱的辛亚伟主管,堂堂一个工地主管,混得狼狈不堪,也算世间少有了。
只不过,人们的议论纷纷并没有多少传进他的耳朵里。辛亚伟不是本地人,平日里深居简出的,很少到外界溜达。他知道外面的事少,外面的人知道他的事也少。
但是,今晚喝茶只喝了一半时间的辛亚伟,匆匆回到屋后,并没闲着。他拿出一坛酒,拍开泥封,也不找些盛酒的诸如杯子碗一类的器具,直接提了坛子就往嘴里猛灌。没多时,他把空坛子往桌子上一扔,那坛三斤多的酒立时便没了。此刻的辛亚伟,满脸通红,衣衫尽湿,满屋盈着浓香酒气,好似酒窖出锅一般。只见他正欲去取第二坛酒来,走了两步,倒回到书桌旁,提笔疾书,落笔似天女散花,在一张洁白宣纸上一气呵成书道:止步入内方知东娇西柔南媚北丽何等佳人欲心出窍才晓春花秋月夏雷冬雪无限风光。
笔罢。把笔往砚台上一放,摇头浅笑,信步走向后屋,又取出一坛子酒来
翌日醒来,已近午时。辛亚伟草草吃了点馍馍,收拾了昨夜写的,径直去向长安城递铺。递铺,是专门供书信、物品邮寄传递的场所。至宋以来,递铺业很发达,有步递、急脚、马递等,战时服务朝廷,闲时服务百姓。长安城有递铺多处,倒也十分方便。
此时,太阳高照,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了。辛亚伟邮寄了书信,心中虽有些忐忑,毕竟长安之地,卧虎藏龙,不过,又信心满满,充满希望:一百两银子啊,能解自己燃眉之急,断不能错过了。当然,心里也有丝丝隐忧:西北商人多奸滑,尤以帝都长安更甚,这个别是那窑子的噱头。哎,不想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吧!
这样想来,辛亚伟心平如镜。往后数日,一切如常。
也许是同城缘故,递铺速度很快。辛亚伟寄出的信件第二日便到了紫玉楼杜仁手里。当然,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紫玉楼收到的信件已有上百件之多。
望着桌子上一摞信件,紫玉楼的老板花盈盈问道:“老杜,可有一封叫辛亚伟的。”
“我找看。”
杜仁和手下们立马翻阅起来,很快,就拿出一封署名“辛亚伟”的出来。“老板,是这个人?”
花盈盈接过来,一把撕开,打开纸张一看,立马阴沉了脸,这写的什么字?鬼画桃符如千万条狂蛇乱舞,让人看不懂啊。
杜总管见她眉头紧蹙,于是说道:“老板,让我来念吧。”
“这陈院长也真是的,干嘛非要这个人的,字迹潦草如斯,想来人也不咋的。”
杜总管心里暗笑,花老板上过几年私塾,哪识得这狂草行云流水、飘逸绝尘的意境。
“止步入内方知东娇西柔南媚北丽何等佳人欲心出窍才晓春花秋月夏雷冬雪无限风光。好,好联啊!”杜总管一气呵成念完,禁不住连说两个好字。
花盈盈觑着她妩媚凤眼,睥睨了一下杜总管,心里细说:都老大不小的,还不知矜持。有什么好的?
不过,细品一会儿,确也有股子味儿。
“这些孱弱文人,一身骚气,祸国祸民。良犬还知看家护院,这些人,心思全在女人身上,禽兽不如,当真没个好东西。”
花盈盈自发感概,一旁的杜总管知道自己刚才有些失态,赶紧沉了脸,低下头,不敢再多言。
花盈盈又觑了一眼杜总管,道:“老杜,把这些信件全都给李教授带过去。”
“后面还有信件,怎么办?”杜总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