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气呼呼地往厨房赶了几步,把架着的袄子取了下来,往辛亚伟身上丢去,喝道:“滚,快滚,越远越好!”
辛亚伟接过湿润未干的袄子,搭在手臂上,深深鞠上一躬,转身便离去。
老者坐了下来,端起桌上的鱼汤,自个儿美美地品尝起来,只是眼睛深邃地望向远处,仿佛远处有事即将发生,以至于他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
远处,辛亚伟独行在风雪中,长衫轻舞,长发飘荡,人影渐渐模糊,渐渐地瘫软在地
辛亚伟再次醒来,仍旧躺在破床上。他望着老者,破口道:“你干嘛又救我?”
“说了,离我远点。”
“我只能走这么远?”辛亚伟有气无力地解释。这一次,他清楚地知道,虽然自己五脏六腑有内力支撑着,但多日来颗粒未进,身体早已经筋疲力尽。
“那我不管。你在我附近死一回,我就得救一回。”
冥顽不化的老头,固执起来比自己更甚!辛亚伟心里默想,我要死,他要救,却如何死法?万念俱灰间,辛亚伟心里投了降,罢了罢了,要寻死不急这几天。
“我要喝鱼汤!”辛亚伟指了指远处放着的一只破大碗儿。
“没了!”
“先前你不是端了一大碗给我的?”
“我喝了。”
辛亚伟想要破口骂他没诚意,转念一想,先前是自己执意不喝的,也怪不得别人。
“还有吗?”
“没了!”
“那怎么办?我总得喝饱了身上有了力气才能走远些。”
老者不语,提了靠在门边的鱼竿,戴上一顶破烂斗笠,出门而去。
辛亚伟无聊加无力地重新躺回床上,虽然那床破烂,铺盖陈旧,躺着一点儿也不舒服。迷迷糊糊中,突然闻见了鲜美鱼香,便起身走向厨房,但见老者坐一矮凳上低头狂吃,问:“老前辈,有我的吗?”
“锅里。”
辛亚伟走到锅前,揭开盖子,锅底空空荡荡。
“没了!一口汤都没有。”
“哦,那你自己弄去。”
“啊!”辛亚伟突感头大,这个老头太自私了,且不说一口汤不留,还好意思让病恹恹地人自己去弄,他怎么弄?
辛亚伟呆站着,看着老者美滋滋地把最后点鱼汤喝完,抹了嘴巴,心满意足地回屋去了,末了,从里屋飘出一句话来:“门口边有鱼竿。”
让我自己钓鱼去!辛亚伟心里犹如被重锤击中,难受极了:我一心寻死,独剩一口气而已。现在居然要饿着肚子受着风寒自己找吃的去。真是造孽啊!连死都那么坎坷艰辛,当真算世上稀奇了。天啊,钓鱼?还是自己从来没有干过的事。
踟蹰间,辛亚伟还是有气无力地拖着鱼竿往寒潭边走去,虽然寒潭离屋子并不太远。还有其他办法吗?没有,能死的办法都想尽了,就算是有百种法子,老头也会一一破解。
时近黄昏,天色渐暗,雪虐风饕,大地一片苍茫。辛亚伟坐在老者常坐的磐石上,一阵感天叹地,又想自己何不趁此良机一头栽进水里便作了了结,可回头侧目,又总觉爱管闲事的固执老头就在自己身边,当真枉费了心机。于是乎,他只能乖乖地呆坐在磐石上,眼睛痴痴地看着鱼漂,而那鱼漂,左一晃,右一动,一如他了无生机的内心。
月色下,辛亚伟拖着双腿回屋,把鱼竿往门角一扔,听闻屋内鼾声如雷,便向灶房行去。那灶台边还有几根将熄的柴火冒着青烟,他伸出手来,在柴火边温暖了一下,心想今天活得糊涂,明天一定要和倔老头把话挑明了,横竖一死,哪有这般挨饿受冻的想着想着,扑通一声,辛亚伟瘫软在灶台前,呜呼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