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陵看着熟睡的陆宴安,有些无奈,他早已感到了疲倦,却不想表现出来,如今陆宴安占了他的床,他只得在桌子上趴下,眯着眼打盹儿。
沈陵再度醒来时,绯红的晚霞蔓延开来,霞光穿过窗户,闯入他的眼中。
他睁开眼,眼底还有几分为消去的冷意,连心上都有些冰凉,一时分不清自己是沈仙君还是内门弟子沈陵。
沈陵转头看着床上的陆宴安,里那人蜷缩着身子,抱着枕头熟睡,睫如蝶翅轻颤,在他眼下投出一片阴影来。
在寻常人眼中,可能会被陆宴安的睡颜吸引,但落在沈陵眼中,一身青衣的陆宴安,像个没煮熟的大青虾。
客栈朴素简约,透露着江南小镇的气息,桌子上的粗瓷杯子将他拉回现实。
这是风月客栈。
沈陵起身,将桌上的摆放有些乱茶盏整理好,放置成了他看着顺眼的角度,这才吐出一口浊气。
即使他有意克制动作,但修仙之人五感敏锐,尤其是金丹的陆宴安,此时听到声响,陆宴安醒了。
但沈陵没有看他,只是默不作声的继续收拾着桌案。
陆宴安打了个哈欠,揉着还没睁开的眼,问:“你在做什么?要去哪?”
“去找师姐。”从始至终没有抬头看过陆宴安一眼。
此时陆宴安听到要去找阮羡鸾,反应过来,沈陵是去告状的!
他连忙跳下了床,提了一只鞋子,手忙脚乱,开始穿鞋:“我,我与你同去!”
毕竟他把院中的盆栽糟蹋完了,必须给出一个交代。
片刻后,二人敲开了阮羡鸾的房门。
阮羡鸾是在后厨飘来的一阵饭香中醒来的,那股饭菜的香味,直直勾起了她腹中的馋虫。
沈陵面色如常,清冷俊秀,眼中似冰雪,一身白衣显得他更加清冷而陆宴安眼里全是调皮,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目光闪躲,一副闯了祸的样子。
阮羡鸾开门的手都停顿了,有些惊愕。
乖乖,这两位祖宗又干什么了!
“表姐,我”陆宴安刚刚开口,想要辩解几句,就被沈陵打断。
“师姐,陆师兄毁了风月客栈的花草,其中几株赵老板高价购来的,怕是有些贵,请师姐前去结账赔偿。”
沈陵拱手,一副奉命禀告、公事公办的样子,一番话不添油加醋,也不做偏袒。
连巧舌如簧的陆宴安见他这幅样子,仿佛见到了门派内的执法长老,冷酷而又不近人情,想起了自己在问仙宗被罚的日子,狡辩的话都吞到了胃里。
陆宴安耷拉了脑袋,认错:“宴安知错,一时疏忽,请表姐前去替宴安结了这笔账,待宴安日后偿还。”
阮羡鸾愣在原地,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还好,没杀人放火。
男一男二此时就像两个被叫了家长的学生站在自己面前。
本来看他们来势汹汹,她还以为两个人打起来了,甚至脑补出了一场男一男二的修罗场。
正在此时,修罗场的核心江婉婉来了。
“大师姐好。”她比阮羡鸾矮了半个头,穿着一身鹅黄的衣裳,姗姗而来,像只小巧的黄鹂,俏皮的跟阮羡鸾打了个招呼,在看到沈陵时眼神一亮,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嗓音清脆悦耳,“陵哥哥也在啊,婉婉来的很巧呢。”
阮羡鸾看着乖巧可爱的江婉婉,顿了顿手,心下纳闷:她没去找沈陵吗?平日里她都是去找过沈陵后再一起来找她,今日怎么径直来找她了?
而此时江婉婉似乎注意到了一旁的陆宴安,那人身形修长,如一修长的竹闯入她的眼睛,他此时收起了调笑,难得的正经。
一瞬间,江婉婉感到被他握过手的地方似乎又开始发烫,脸上的笑容瞬间凝住,磕磕巴巴的说了一句:“陆师兄也在啊”
陆宴安挑眉,神色漠然,眼中甚至有些嫌弃之意:“我与沈师弟同住,自是一道来的。”
一时间,江婉婉垂下了头,轻咬嘴唇,有几分懊恼。
气氛一下子都有些古怪。
阮羡鸾感觉得到江婉婉和陆宴安之间应该是发生了什么,摆手,清了清嗓子:“江师妹来的正巧,这不,宴安损坏了客栈院中的花草”
阮羡鸾还没说完,听到“宴安”“院中”“花草”等字眼,江婉婉连忙垂下了头,声音细若蚊吟:“那大师姐可去赔了?”
“怎么,江师妹要与我一同能承担这些银钱吗?”阮羡鸾还没回答,陆宴安发问,打断了她。
“若陆师兄想,婉婉愿意。”她抬头看向陆宴安,眼神真挚,眼中氤氲着一层水汽,如琉璃碎,毕竟这个事件她也有参与的份。
沈陵此时扫了一眼江婉婉,有些奇怪,她怎么突然和陆宴安这么亲近了?
阮羡鸾正想同意,看到沈陵,又生生将那句“也好”咽下。
这撮合了女主和男二,男一怕不是要找自己算账,还是交给女主角自己决定吧:“江师妹自己决定吧。”
又在心下感叹:不愧是差点和女主角结为道侣的男二号,只是一个下午“亲密度”就这么飞速进展了,只要锄头舞得好,没有墙角挖不倒。又丢给沈陵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只是沈陵似乎毫无感觉,泰然自若。
阮羡鸾肃然起敬,不愧是男主角,老婆要跟人家跑了都神情自若。
真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难怪前途无量。
应了那句“修无情道的不愧是修仙界带发修行的和尚”,沈陵真是凭着一己之力光荣的孑然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