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乡阁是很特别的,每个月十六号都会露天演唱或跳舞,也有的会做游戏。
又或者是胡族人看重这些,与中原汉人不同,他们更喜欢这些文艺活动,越热闹越开心,也越推崇。
她正欲飞掠至梅君鹤身侧,却被人拦住。
男子没有其他胡族人的长胡子,相反较短,显得更加干练,几乎一米九几的身高,若在南方,或许会显得鹤立鸡群,如今在北方游牧民族却并不算太稀奇。
那人一副憨厚的模样,神色微醺,眼神迷离,口齿不清道:“云……姑娘,在下斛律鹰,乃是朔州刺史的护院。在,在下很喜欢云姑娘的歌喉,希望请,请得到云姑娘赏脸,去一趟寒舍。”
风夜灯轻声道:“多谢斛律公子抬爱,乡醉不出楼的。”
斛律鹰嘿嘿一笑,尴尬地挠了挠后脑,立刻改口:“抱歉,是在下唐突。烦请云姑娘赏脸,让在下去醉荷风小酌两杯,听姑娘唱。您看这样可以吗?”
风夜灯沉默了,看着他半晌不回话。
斛律鹰亦不催促,只是目不转睛地望着她的眸子,良久才笑道:“云姑娘的眼睛真是漂亮,像极了天上的星辰。”
风夜灯不悦:“斛律公子醉了,请回吧。”
她绕过那男子,准备离开,却被拉住。
“云姑娘,别走!”斛律鹰扣住她的手腕,怎样都不松手,“我……我只是想听你唱歌而已,不必如此警惕和仇视。”
风夜灯没见到飞檐上坐着的人,她也急了,直接动手,却是明显不敌,还被打了一掌。
斛律鹰直接将她扛起来,那九尺的身高,又是一身蛮力,功夫也不差,她是真的没有一点办法了。
夜色微凉,晚风习习。
偏僻的小村庄里有座简单的瓦房小院,传来孩子打闹声,显得很愉悦。
斛律鹰推开栅栏门,又锁好门栓。他轻轻放下肩上的女子,生生拽着她进了正屋。
三个小孩子怔怔地望着她,最年幼的小丫头奶声奶气地,指着她懵懂地问:“额祈葛,额赫吗?”
风夜灯听懂了,这是古蒙语,前者是父亲后者是母亲的意思。虽然她大学是外语专业,可是对中国少数民族的语言也挺喜欢,大约了解过一些日常用语:“为何她叫我作母亲?”
斛律鹰宠溺地抱起小女孩,胡子轻轻扎了扎女儿,对风夜灯解释道:“你的声音与我亡妻很相像,请你为他们唱首歌吧?”
风夜灯秒懂,接过小女孩:“他们会说汉家话么?听得懂么?”
小女孩巴巴儿地看着,紧抱住她:“娘亲,爹爹说你出了远门,你终于回来了!苏云想娘亲了……呜呜……
风夜灯也是醉醉的了,一言不合就开抱,果然是亲生女儿啊!她边哄孩子边问:“他们都叫什么,多大了?”
斛律鹰的胡子都笑成花:“长子斛律缥缈,今年十一岁次子斛律朝夕,七岁小女斛律苏云,三岁。”
他摸着后脑勺又尬笑:“都是娘子取的,她是徽城绣娘,比我这个莽夫识字。缥缈意为仙境,希望我们能过着神仙眷侣般的日子朝夕是期盼我们一家人能日夜相伴至于苏云这两个字,用了娘子的苏姓,加上浮云的云字,但愿女儿过得如云朵般自由自在、多姿多彩。”
风夜灯此刻心里只有一句话:苏氏,哥水土不服,就服你啊!这名字取得,太美了!
小苏云像八爪鱼般紧紧趴在风夜灯身上,生怕她不见了。
风夜灯哄着她入眠:“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娘亲爱你,娘亲喜欢你”
三岁不定点的小破孩儿,到了一定时间,如何都不会撑太久,没一会儿就哄睡着了。
风夜灯将三个孩子都哄睡着,打开门出去。
斛律鹰坐在枫树下喝酒,见她出来,遂请她坐下共饮一杯:“今日斛律鹰莽撞了,望云姑娘见谅。”
风夜灯端起大碗:“斛律大哥,可有想过续弦呢?”
斛律鹰一怔,摇了摇头:“大仇未报,不敢谈儿女私情。”说着,他自嘲地笑了:“我忘不了她,更舍不得孩子受继母的虐待。”
风夜灯心里有些不舒服,为毛自己遇见的男人都这么沧桑?她试探性问:“什么仇?”
斛律鹰又是一愣,落寞地笑笑:“跟万俟岳的血海深仇。”
风夜灯蒙了:“万俟岳?!万俟岳不是北狄第一勇士,贺兰王族的大将军么?可是,斛律公子不也是出自狄族么?”
斛律鹰苦涩地笑了笑,并未再多说什么,只一味地喝酒,醉倒在地,便兀自抱着一个酒囊躺着,声声唤着一个名字:“婉儿,婉儿,婉儿别走……”
风夜灯好心地拿来薄被盖上:“睡吧,睡了就能梦见她了。”
她刚举起海碗,便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躲在堂屋的门后。她不由一笑:“你爹睡了,过来坐着吧!”
斛律缥缈先是缩回去,又偷偷瞄了一眼,磨蹭了很久才跑出来,会说话的大眼睛眨啊眨的:“……姑姑,你会留下来么?”
风夜灯摸着他的小脑袋:“为何叫姑姑?”
斛律缥缈憨憨一笑:“姑姑不是叫爹爹大哥么?”他又忽闪忽闪地眨着眼睛,“姑姑跟娘亲的声音真的很像,可以抱抱我么?”
风夜灯心头猛地一酸,巨蟹座的母性又泛滥成灾了,拉过斛律缥缈搂在怀里:“缥缈,很想娘亲吧?”
斛律缥缈怔怔地点头:“娘亲是皖州徽城的绣娘,很漂亮的。眉毛弯得像柳叶,眼睛明亮得像星星,鼻子秀气得像小山,嘴巴好看得像红色的蔷薇花。”
小孩子似乎很喜欢母亲,说地很入情:“娘亲是徽城最厉害的绣娘!爹爹说,因为娘亲未嫁夫死,人说克夫,便再也嫁不出去。后来,回娘家的路上遇到几个登徒浪子,爹爹救下了她。爹爹本是南下来贩马的,可是遇到娘亲便留在了美丽的徽城,不曾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