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一道欢乐而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哎呀呀还是小丫头记得住大哥啊!”
所有人再次震住:“这是……鬼么?”
贺江东不知从何处飘了过来,听到这几句话瞬间不乐意了:“喂喂喂,你们说谁呢说谁呢?爷们儿这是在清理门户好不?哪像你们这么讨厌,在背后骂人家”
霜降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清理,门户?”
贺江东双臂一抱:“不然你以为我闲得慌,吓着你们姑娘玩呢?要玩儿也得有限度吧?否则我还能好好站在这里?”他暗暗瞟一眼那身水红色,撇撇嘴,“我早被某些重色轻友的人大卸八块了!你们见的那人根本不是我好吗!”
风夜灯终于是吐了口气:“吓死我了,一会儿小野鹤有事,一会儿你俩自相残杀的。宝宝真是受不鸟!”
梅君鹤依旧将她的腰搂着,生怕下一秒她便消失了。
他冷然道:“叫其他两位护法、西长老、金舵主、坤坛主、丑香主来见我,明日未时后山,少一个……”
贺江东忙接上话:“一个都不会少!”
梅君鹤不再多说半个字,松开风夜灯走到了一边,梧桐树下摆着小茶案,他随意地坐在皮垫上,温热的峨眉山茶,香气四溢。
即使数丈开外,亦可看见梅君鹤的远山眉紧紧皱成了“川”字。
此刻他虽在安静喝茶,但周身散发出的强大气场让人无比压抑,不容接近的气息充斥着整个院子。
风夜灯让四个丫鬟径自离去,自己便一步一步地试探着走过去。
她也会怕他发火,可是他这个样子,真的很孤独……
她看了那么多武侠武侠剧,自然知道护法从来都是亲近之人,而如今,正是亲近的人企图造反。
她鼓起勇气走近梧桐树,跪坐在他身后,将柔软的身体贴着那具火热的躯体:“心里有火就发泄出来,这样忍着会气坏身子的……”
梅君鹤原本怒意汹涌,此时却没了脾气,将她拉入怀中,轻轻搂着:“小夜灯,若非我在你身边安排了不少杀手,若非你方才并未跑到我身侧拥抱我,今日的院子,已不会如此太平了。那毒叫忧心,是以,你才会悲不自胜。”
风夜灯抿了抿唇,原来,她的衣服上早涂了毒药,原来他不是生气背叛,而是有人在太岁头上动土,触犯他的底线。
她低眉,轻声问道:“那人是来杀我还是你?”
梅君鹤拥着她的手臂忽然紧了紧:“狼子野心,利用你杀我,也一举两得杀了江东。”
风夜灯震住:“你如何得知?”
梅君鹤微微一笑:“因为卓玛。你知道的,动物的嗅觉通常比人敏锐了许多。卓玛来的那一晚并未像往常那般亲近江东,甚至是不闻不问,我当时便有些疑惑。后来江东对你大吼大叫了几句,学得的确很像江东的性子会容易暴躁,但绝对不会凶女人,这是他的原则。不过,因为他身边一直没什么亲近的女人,所以除我之外,没人知道这一点。”
风夜灯没有像电视剧里那样再问一遍,如果有女人心怀叵测,也不违背原则吗?这样单蠢的圣母和莲花,她真的学不来。
废话,人在江湖混了那么多年,怎么可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所以说,这样看来,贺江东其实是个不错的男人至少从不对她们这类没什么威胁的女子发脾气,相反还是蛮有耐心的。
她不太理解:“你那时就开始怀疑了?”
梅君鹤摇摇头:“如你所说,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只当他是心情不好罢了。”
他轻啜一口温茶:“不过,我长了别的心思。你也说过防人之心不可无,小心驶得万年船,我自然也是这么想的。我知道江东有个习惯每日日出后会去山中走一遭,练习剑法,雷打不动。我让人在早晨趁空去了江东住的屋子,这才救出中毒的、真的江东,还好他有百草丹,拼命撑过了这些时候。”
风夜灯只觉得太凶险了,一时间惊得说不出话来,只傻傻地望着身边人。她设想过电视剧里的江湖,从来都是些人打打杀杀罢了!
可是她忘了那些都只是电视,真正的江湖她不曾经历过。
原来,这样诡谲而隐秘的暗杀,不是只在朝堂之中,江湖中甚至更加残忍!
梅君鹤继续说:“江东与我最大的区别,恐怕就是一个细字了。他不藏心机,为人坦荡不拘小节我较他敏感许多,不论观察还是关心都会很细致,却不会说出来。”
“人护法,是我亲自培养、提拔的,后来,又对他委以重任……却是他想要杀我。”梅君鹤的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像是在叙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东西,“或许……这才是人情冷暖吧!”
“可是,他为什么恩将仇报呢?”风夜灯自己想着都觉得心凉,“难道是受人蛊惑?”
梅君鹤端起的茶盏微微停滞,冲她略略一笑:“傻姑娘,什么都可以成为原因比如他想要整个棹隐烟波比如他想脱离秦楼自成一派再比如,他或许有难言之隐甚至,他只是单纯地想要我死!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毕竟,想要秦楼的人为名想要棹隐烟波的人是为利想要我的命出名又得利。而这世间,沽名钓誉者,何其多也!”
风夜灯愤愤不平:“他奶奶的,世上怎么有这么多为了名利双收不择手段的人?!”
梅君鹤清浅一笑,揉了揉她的头发:“傻姑娘,这江湖上想要我死的人,正的、邪的、亦正亦邪、非正非邪……太多了!”
“为什么?”
“因为是江湖。”
“神经病啊!”
他握着那双绵软的手,声音没有一丝起伏,只是那样简单地,陈述着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夜灯,我死了,江东也死了,其他人便可以取代我们在棹隐烟波的地位,甚至,不惜用棹隐烟波来颠覆武林的平衡,最终成为武林至尊。”
风夜灯依偎在他怀里,手掌贴着他的胸口,听到这段话,手不由得一紧:“那就找人替你守住棹隐烟波,改一改这风气!”
梅君鹤低眉浅笑,在她的菱唇上啄了啄,又觉得不够,细细地数着她的温存,眸子里的柔情似水几乎将她溺死:“若有一日,我死了,你来替我守住棹隐烟波。这茫茫人海,我信你,也只有你!”
风夜灯瞅着梅君鹤,那双狐狸眼中情深不悔,坚如磐石,她有些疑惑:“不是还有贺江东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