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着远山近景,笑意吟吟,喟叹道:“绿水绕人家,春雨润新芽。阆苑有仙葩,锦屏尽风华。燕鹊水上飞,莺鹂柳丛回。巴山剑门危,嘉陵破城垒。”
百鸟哢空巷,没由来地勾起一抹相思:“雁鸣,雀啼,一阵阵,一声声,几欲叫破苍穹万里晴。春风,细雨,一重重,一层层,竟把相思唱与归人听。”
她一袭绿色入字底曲裾,是双绕短曲,毕竟三绕长曲是大型祭祀与宴会才穿的,没有双绕曲裾日常。她的下裙本是及地的,因着这个季节家乡雨水多,便穿着准备好的高齿木屐,免受了泡脚的苦楚。
阆县的官道与民道皆以青石板铺就,不必遭受泥土裹足。低眉,木屐下细水潺潺,蜿蜒而去,汇成一缕绿色滑入河流。
古朴的木楼坐落有致,有平层,亦有二层和三层的,每户摆设皆不重样。唯一相同的,便是每座木屋、木楼的屋檐下都有燕窝栖居在此,来来往往的黑翅白腹剪刀尾在头顶穿梭,好不自在!
她一时间想起了现代故乡,川东的山区郁郁葱葱,交通不便造就了那里的古典别致。同样是木楼,一楼住人,二楼放物。
四川是全国降水量非常多的省份,防潮促就了腊肉和香肠的大力发展,甚至她自己也会做腊肉和腊肠,不说多么好吃,但绝对可以开胃!
风夜灯此时真是感慨万千,她穿越在灞水县外,又被卖到青楼,再漂泊到阆县。
这双腿当真是踏遍山河万里,趟过南北两个天地。不知去往何处,更不知还需待多久!别人穿越都是各种大展拳脚,自己却是到处逃跑?求她的心里阴影面积啊!
望着来去无踪的喜鹊,忽然的,有些想念那个陪伴自己的人,给自己希望和后盾,从不计较从不啰嗦,她想杀人,他陪着杀她想复仇,他陪着复仇她想回归故里,他安排朋友相伴。尽管他们相识不久,五个月,还有两个月没见过面。
但不可否认,梅君鹤是有毒的,他永远是行动派,而不是只会动嘴皮子的幼稚男。
如果不是梅君鹤,她怎么会有那样的计策,又怎么能逃离虎口,再给灵策他们报仇的机会?一切都要归功于梅君鹤,黄奕的死、楼惊鸿的仇,江南与鸢州的舆论压力,一切的计划得以实施,都是因为有他啊!
可是,那人却丝毫不在意这些虚名,她甚至不知道那人究竟是为了什么?难不成,真的只是为了让自己开心么?说真的,她没有这么自恋!而且,自己不敢相信,只是为了让她心里舒坦,那人便折腾来折腾去的?
其实,她是相信爱情的,只是不相信自己会幸运地拥有爱情罢了!渐渐地,她发现那个骚包的树懒已经被她放在了心上。
只不过,梅君鹤已经那么干脆地拒绝了自己,还是继续当朋友好了,免得到时候连朋友都没得做,那就尴尬了啊!
“小野鹤啊,我想你了!”风夜灯摸着手上的昆仑白玉镯,径自感叹着,“似乎这两年的时间,我终于是忘了他!而今年这段时间,却是习惯了你在我身边总发骚冒泡,更习惯你各种懒散养膘!呵……你何时才能到这里啊?”
“他此行是为秦枫准备婚事的,不日即可归来,你不必多心。”陌生的男人又道,“还不错,没有浪费他的时间!”
风夜灯有些懵逼,警惕道:“什么意思?你是何人?”
那人身着玄色劲装,剑眉星目,器宇不凡,唇角的两个酒窝削弱了身上凌厉的气势。他的头发全部束成高髻,双脚落在树梢,周身泛着淡淡的紫光,逼得雨水不敢近身。
恍若一个眨眼,那人便至身侧,笑容暧昧,声音旖旎:“我的意思是,这几个月你学的不错,知道不该轻举妄动,发现我的时间也比之前缩短了不少。”
风夜灯顺着那人的眼神,看见自己的手早已握住了宵练的剑柄,是在摸着玉镯的同时紧紧握住的,这人的警觉性与眼力都太好了!这张脸是梅君鹤曾经易容过的,说是为了完成任务,不知这真人是敌是友!
她弯眉一凛,又将宵练挂回腰间:“敢问阁下是何方神圣呢?”
男子环抱双臂叹了口气,剑眉微皱:“他不是说,你能躺着就不坐着,能坐着就不会站着,能站着绝对不走路?那你站着干嘛?”
风夜灯真是够了!她不乐意道:“你是他什么人啊!干嘛连这么私密的话都告诉你?”
男子似乎没有了耐心,也不回话,将腰上的那条带子一甩,挽住风夜灯的手臂:“听闻你爱饮酒,我已备好酒菜,你若有话舟上直说,我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她只觉得身子陡然一轻,便由着那人将自己带去了一艘船上。
这条阆水,全名又称作嘉陵江,不过阆县这一段以地名为水名。
浥朝许多江河都是这样取名,方便又好记!
船不大,一个竹篷仅容两人,中央安置了一张小案几,两侧垫着两张狐裘,边上搁着一对玉色竹簟子,想来是夏日去凉所用。小案上摆好一壶陈年佳酿,放着一双银樽银箸。
风夜灯不明所以:“为什么是银的?”
男子将自己扔在软垫上:“我们混迹江湖不多长个心眼,指不定哪天就被毒死了呢!”
风夜灯更疑惑了:“小野鹤是毒圣,怎么可能中毒嘛!”
男子像是听了笑话:“呵呵……小丫头,你没听过这句话么?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风夜灯尴尬地坐了下来,倒了杯酒:“那你现在可以说说你是谁,为什么一直跟着我?还有,你跟他,又是什么关系?”
那货缓缓地闷了一口酒下肚,剑眉忽地拧起来:“我是贺江东,济世医圣贺江东,字震阳。他嘛,是我的一个小冤家”
风夜灯唇角猛地一抽:“为毛听起来像是一对男男是真爱的即视感呢!”
贺江东更是嘴角一抽:“你说谁呢!谁跟他是真爱了!?”
风夜灯白他一眼,看来梅君鹤没少跟贺江东胡扯八道的啊!她撇嘴道:“谁让你说得那么暧昧!怪我咯?再说,男同也没事,人常说,爱上一个同性不是你的错,只是你爱的那个人刚好跟你是一个性别!”
贺江东真是被打败了,郁闷地望着她,那双剑眉坏脾气地皱起:“爱你个头!难怪梅君鹤总说你嘴巴厉害,真是深有体会!”
风夜灯总算抓住了他的重点,一把捏住他的胳膊:“你说你是医圣?!那你一定有办法救梅君鹤吧?他”
“姑奶奶,梅君鹤中的是蛊不是毒,我是医圣不是巫蛊师啊!”贺江东深深觉得不该让这个彪悍的女人习武,这力气也是没谁了!谁能告诉他,如何解救他的手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