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夜灯蹲着身子,双手轻轻按在车非顾肩上:“小顾,姐姐教你唱儿歌好不好啊?”
车非顾眨着眼:“姐姐,儿歌是什么?”
风夜灯再次尴尬,满脸无奈:“就是童谣,姐姐教给你,你也可以陪在爷爷身边表演了,妹妹满七岁就不能再总是出门,只靠爷爷会很辛苦。”她和颜悦色道:“英雄不问出处,只要你不觉得丢脸,我便教你。”
她说这话有别的含义,毕竟小孩子的自尊心都强,更何况是男孩子,又是在这样男尊女卑的时代,不见得愿意卖唱。
车非顾歪着脑袋想了一下:“我不怕丢脸,我要当大英雄!”
风夜灯莫名地感动,将车非顾紧紧抱在了怀里:“好,姐姐教你唱鲁冰花,这是姐姐最喜欢的一首童谣了,姐姐幼时一样没有父母的陪伴,有时候也会想念他们。但是,不管有没有陪伴,都会很坚强地笑对生活,姐姐希望小顾也坚强。”
车非顾懵懂地望着她,咧着嘴笑得憨傻可爱:“姐姐,我会的。”
没有人知道,风夜灯说的是在现代的身份,她是留守儿童的一员。即便是穿越过来,也没有原主的记忆,只知道自己是在一条古道上穿过来的,那个古墓是一整座山,幻界幻林深处,四条古道,她们四个一人一条,不知道其他三个朋友是不是跟她一样,也在大浥朝。
因着车非云患了风寒,风夜灯便与车非玥定了十日后再会,临走还命白露与霜降同去看望车非云。
霜降性子执拗:“姑娘,你一人不安全!”
风夜灯笑道:“无妨,那边还有一个会功夫的树懒呢,肯定不希望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事发生!快去保护白露吧,辛苦你了。”
见霜降已经离开,她去了车里换上男装,将长发高高挽起,又加粗了眉毛涂黑了脸庞,将脖子也细心地抹黑,直裾仍然是浅绿色,让她看起来更黑了,松松地系着墨色腰带,不仔细研究根本瞅不出身段和容貌。
没办法,谁让渭城郡守是个大色狼呢!只能全副武装了……
桂树上的那只树懒以为她要离开,连忙尾随其后,却见那只小花猫大喇喇地进了一家酒楼,买了四坛子兰陵酒,若非提不动,大有一掷千金为佳酿的势头。
风夜灯再次来到短亭里面,从车上取出两只玉碗,看起来并非价值连城,却色泽透亮。
她倒满了一对玉碗,看着琥珀色的兰陵酒,捋了捋并不存在的胡须,笑容烂漫:“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李太白所言非虚啊!”
风夜灯端起酒左右大幅度晃了个来回,然后深深地吸口气:“啊真是好酒!好酒!”
说完,她恍惚间想到了什么,刚喝到嘴里的一口酒猛地喷了出来,呛了个半死:“娘耶,我是想到哪里去了,怎么会这么污!果然是跟那群婆娘们待太久了,满脑子都是荤段子!可是……噗!”
她已经笑得止不住了,这厢树懒很无奈地脑补了那只小花猫的思维,很诡异好久、好久?他居然也被某只花猫带到了沟里多久才是久呢?
风夜灯却已经天马行空地跳跃到了别处,自言自语道:“要是我有经商的头脑就好了,可以快点赎身云游四方了!”然后,她开始埋头苦掰手指:“娘了个腿,原本是十两银子卖到惊鸿楼的好吧,为嘛赎金是五百两!现在每天陪一个人喝酒至少一两银,怎么也得一年啊!”
她手抵着下巴:“想不到穿越的这个时空跟我们的古代地形一样,只是没有确切与哪个朝代相似罢了!难道这就是渠漫上次说过的那个走阴两个时空如同阴阳两界在某个地方重合,所以两个时空对同一个地方的称呼也有些不同?那个古墓和那片树林是重点啊!这样一来的话,我数数除了云南、西藏、内蒙古、新疆、湖北、湖南和江西,貌似其他地方有兴趣的地方都去过了。要是我也能傍个大款,或者有土豪当朋友就好了!”
“唉……要是能早点脱身,先去西藏和内蒙好了!”她边遐想边转着眼珠子,“哦,不对,浥朝把西藏叫做雪域,其实跟我们那里也差不多的嘛!先去雪域高原喝喝纯正的青稞酒,哦不,元麦酒!然后再去蒙郡的大草原找个套马的汉子,赛个马神马的……咦?我貌似不会骑马啊?咳咳,白日做梦的感觉真是不要太好!”
某只正眼花缭乱地边喝酒边瞎想,眼前突然出现的水红色让她吓得一个激灵:“我靠了!人吓人吓死人好吗!”
树懒无辜地眨眨眼,然后耸耸肩,倒满另一只玉碗:“是你想得太过专注了嘛莫非怪我么”
我靠,满满的骚气肿么破?风夜灯愣头愣脑地看着那人:“哥们儿,咱能不这么娘么?”
树懒微怔,继而大笑起来,松松垮垮的交领裸露着胸膛,胸肌与腹肌在薄衫下愈诱人。他微抿一口,笑意清浅:“你说什么?”
风夜灯只觉得牙齿打架,别问她为什么。,老子从那娘炮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缕快如闪电的寒意!
我凑,该不会遇到了某个杀手吧?她暗暗地咽口唾沫,硬生生地挤出一个笑容:“那个……英雄,我请你喝酒,咱们一笑泯恩仇哈?”
话音方落,男子眸中忽然掠过一丝悲凉,稍纵即逝的哀伤恍若浮云消散。他挑挑眉,笑了笑:“好啊!多谢姑娘盛情款待!”
一碗酒下了肚,风夜灯开怀大笑,因着平日里要陪客人喝不少酒,四个丫鬟便下了其余时间滴酒不沾的规定,还让楼惊鸿一起给她施压。她明白,她们都是为了自己好,可是,生活环境太过压抑,穿越之前又经历了一场失败的感情,她是真的爱上了喝酒。
那是二十五年来唯一深爱过的男人,却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了。原以为没有什么第三者插足,也没有什么世事变迁,只是爱到最后才发现,原来一直深爱的那个人,从一开始就不能陪你走到最后……
后来联系到一起的朋友才知道,那个人早就变心了,甚至脚踏两条船,移情别恋迅速到极致,只有自己一个人爱的死去活来而已。
特么是谁说里才是遇渣男穿越,现实更坑爹好吗?这命运真是日了狗了!
尽管,你为了爱他,从来没有真正开心过,从来没有被他感动过,甚至到了最后除了性,连爱都成了奢侈。
可是啊,只要是他,就算最初的爱情变了质,自己还是会妥协,直至死心塌变成了伤痕累累。爱终于碎成了一面破镜子,心也终于硬到了麻木不仁。怪他么?不,选择不同,路也不同,分别就已注定,只是最初的自己没看透。像当时自己对秦帅所说的,自己已经爱的鬼迷心窍了……
分手时隔两年多,甚至到了异界都半年多了,竟然还是会偶尔间想起他,简直想说一句求放过。
原以为虽然也有追求者,却从来没有动心过,可哪里能想到,一动心便付出了所有,就算明知没结果,还死死地不愿放弃。后悔吗?没有,只是不经意会突然特别想喝酒,抑或突然就笑得落了泪。
她从来不是容易哭的女子,不论遇到多少困苦艰难,都不会呢!可自从遇到了他,她多少年来第一次醉得不省人事,第一次哭得泣不成声。
如今呢?新的世界,新的生活,也是新的开始……一切的一切都是新的,只是之前在足疗店待过,只是辛苦一些,也会被误会说什么女表子之类,现在更夸张地直接被卖进青楼,每天面对着不同的男人演戏,真是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这样的生活了。
自个儿疗伤了一会儿,她又笑了起来,只是半个时辰,三坛子酒便入了她的肚子。
一开始还用玉碗,后来直接举起酒坛子灌……
她不是那么轻易向命运妥协的人,更不会死揪住过去不放,只是偶尔想起来会伤感,只是偶尔罢了!
她却并未觉察,那只树懒根本没有喝酒,相反,一直在旁边仔细地观察她,远山眉拧成结,一言不发,也并不打扰。
因为他知道,这姑娘不是深陷悲伤无法自拔的人,能拥有随缘的心境,便不会只一味地发泄。
果然,不稍片刻,风夜灯举起最后一坛酒,一饮而尽后,摘下了腰间的那柄剑,开始舞剑,这是在穿越前的那条羊肠小道拾到的,大概是有什么用处,她一直留在身边。
半醉半醒间,风夜灯随心所欲舞出的剑花,与剑身剑影一同化作虚幻的彩蝶,带着淡淡的光芒,几欲振翅高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