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棠在回到自己家之后不久就收到了应覃的消息:
“粥很好喝谢谢姐姐。”
阮棠对自己的厨艺很有自知之明虽然为了以防万一、保证突发状况的时候不至于饿死,她确实是学过做一些简单基础的菜,不过说到底毕竟还是家境优渥的大小姐、到目前为止根本就没有什么需要她自己动手做饭的“突发状况”所以她的厨艺也就是平平无奇而已。发了烧的人往往嘴里发苦、没有食欲,她煮的又是白粥,还能好喝到哪里去?阮棠看着手机笑了笑,回了一句“好好休息”就没有再去看了。
之后应覃没有再发消息过来,对于他的黏人劲来说似乎有些不太合理。阮棠估摸着大概是温阿姨到家后又催着他赶紧吃完继续去睡了,倒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一直到了晚上阮棠又收到了从隔壁发来的新消息。
“我已经退烧了。”
阮棠看了一眼正想回一句“那就好”就见对话界面最上方又显示成了“正在输入中”。阮棠干脆停下要打字的动作,又等了一会儿,果然就收到了一条新的消息:
“我现在身体真的很好了。”
饶是阮棠自问凭着从小到大这么多年来的了解,自己对漂亮弟弟的那些小心思早就都摸得透透的了,这会儿也看得有点云里雾里、茫然极了他这都强调了几遍了至于这么执着吗?她既没有因为觉得他体弱所以现在就多管着他小时候也没嫌弃过他体弱啊?再说他一再强调“真的”反倒就显得有点可疑了起来。
一股欲盖弥彰的味道。
不过阮棠回想了一下他最近这几年虽然看起来还是一副清瘦纤细的模样,但似乎确实很少又生病的时候了,再加上昨天她摸到了小朋友的胸口,并不是皮包骨的那种瘦弱反倒是相当结实的手感。
甚至都不是普通的健康少年该有的模样,非要说的话,根据她的经验,更像是常年坚持锻炼的体格。他一直都显得纤弱无害,一直到昨天,揽着她不容挣脱的时候,忽然显出了一点侵略性。
一种,多数时候属于男性的,侵略性。
被他的执着搞得一头雾水的阮棠最后还是回了一句“那就好”,然后按掉了待机键,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手机,若有所思。
周日傍晚的时候阮棠算了算时间,给石磊打了个电话:“石头,和晚晚说晚上等我一起吃饭。”
小黄毛在那头欢天喜地的应了一声,犹如过分友好的金毛犬毛色也挺像的。
挂了电话,阮棠把阿姨做的晚饭装进保温桶打包。上次她去找纪晚和石磊,小黄毛用自己扣扣索索省下的生活费给她买了奶茶,她总不能看着他之后真的去吃土。但以纪晚的性格,是不会接受别人买来送她的东西的,包括晚饭也是,所以她特地请阿姨晚饭多做了一些,说是带去学校和同学一起吃。陈阿姨当然也不会怀疑,觉得她提出这样的要求本身就是对她厨艺的肯定,高高兴兴地做了好几个菜,又找了保温桶出来替她一一装好,这才送她出门。
阮棠到学校的时候正是饭点,她把书包放回了宿舍,然后提着装了两个保温桶的袋子、从大门口又晃晃悠悠地出了学校。
十一月中旬路上已经有了一些深秋的萧瑟。阮棠难得穿了件红色的外套,倒是在灰白的街景里点缀出了几分明亮和温度。保温桶装满了饭菜、还一提就是两个,分量还是挺有存在感的。阮棠一手插在卫衣外套的口袋里,另一只手单手提着袋子,不紧不慢地往职高的方向走。
这会儿还算是周末,职高也不住校,这会儿学校里没人,从门外看去居然显得有些静谧。阮棠笑笑,穿过马路,又走了几分钟,找到了缩在角落里的网吧。
虽然在角落里,但好歹就在沿街,尽管破旧一些,地理位置其实算是不错的了。
阮棠才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了有些嘈杂的对话声,像是正在争吵。
阮棠停下脚步,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很快就皱了皱眉,加快了步速。
她听到纪晚的声音。
她戴了口罩,走进网吧也没引起别人的注意。前台还是小黄毛坐着在收银纪晚是个女孩子,而且还是个非常漂亮的女孩子,像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起初她坐在门口总是容易引来麻烦,小黄毛自告奋勇替她干活,之后倒是也省心了一些。但今天的小黄毛很显然有些反常,坐立不安的模样,频频回头去看包间,神色又是忧虑又是不忿。
“石头,”阮棠叫他,“怎么了,晚晚呢?”
“棠姐!”小黄毛一见到她,顿时就像是等到了救星,赶紧迎了上来,语速飞快,连说带比划,“来了两个人说是晚姐亲戚,要晚姐跟他们走,晚姐不肯,就吵起来了。”
他说完还着愤愤地“呸”了两声:“什么亲戚,从来都没帮过忙,还不是看上了这套房子!”
阮棠恍然。
纪晚父母去世,也没给她留什么家当,唯一的遗产就是这间小网吧。网吧生意也很一般,只够勉强维持生计、并没有多少收益,但这套房子,当年不值钱,现在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
“棠姐,要不你进去看看?”小黄毛急得不行,“万一动手了”
阮棠顺手把手里提着的保温桶递给他,摇了摇头。
小黄毛本能地伸手接了过来放到收银台桌上,却还是忍不住去看包间的方向:“可是”
“纪晚不想别人看的。”阮棠还是摇头,截住了他的话头,“我在这里等着,有没有动手能听得到。”
纪晚性格敏感,大概是宁愿自己打架受伤,也不愿意被别人同情的。小黄毛很显然也知道这些,一听就安静了下来。网吧里大概开了一半的机子,但没有人关心里面的争执花了钱上网的,没事不要浪费时间,浪费时间就是浪费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