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皇帝打仗是英雄,权谋之术却小儿,朝堂不是抡马刀,拼的不是力气,天性直率快意恩仇的男儿无用武之地,这里讲得是官话套话,玩的的是心机策谋,他本目不识丁,后来到了军中为读懂军报才识了一些笔画简单的字,这厢整天被一群耍笔杆子的糊弄,被三寸不烂舌忽悠,被手握兵权的诓骗,坐了几年龙椅感觉如坐针毡,脾气又暴,急了便动辄砍几个脑袋,如此,底下怨声载道,不知被哪个心怀怨恨的在饮食中下了慢性之毒,在一次朝会之上一头栽下龙椅,再没起来。
他给后世之君留下一个致命的隐患,藩镇。
大景朝如今已历三世,开国三十八年,节度使日渐做大,募兵无度,直接威胁中央朝廷。
慕容老太君与这位相士早年打过交道,今番重遇都是耄耋老人了,须发全白,只觉时光白驹过隙,匆匆已如隔世,衍行因占卦卜命之事泄克耗天机有损寿元,生平从来惜字如金,只给有缘人予以点拨,平素一身羽衣道袍,游山历水,人见了只当是一位方外修炼之士,竟不知他便是传说中那位指引太祖皇帝开国的神仙。
早在病中老太君便派人到白鹤山求拜,但因朝衡游方在外,近日病愈,下人来报道长已归顿觉耳目一清,要知道这位高士只为有缘人开解,非之千金以赠也一字不漏,想来机缘如此契合这小十一定是有缘法之人。
白鹤山齐云洞外,一棵十人怀抱粗的千年老槐遗世孤立,树梢直破云霄,因时节已至深秋不断有落槐叶纷纷扬扬,或落于泥土或落石桌或落肩头发间,老太君和衍行相对围石桌而坐,道童沏上枫露茶,木制茶具香氲袅袅。老太君眉梢仍有病后疲态,抱着昏昏打瞌睡的小孙女。“大师,这孩儿可是有缘人。”
衍行未抬头:“当是,贫道前几日便测到今日会在东南方遇有缘人,且为女命,就是这孩子了。是以晨起已用露水洗过了双眼,尘蔽尽除。”
老太君欣喜:“不瞒大师,我因这孩儿与我那早夭的长女同日生辰,又生的粉雕玉琢便对她爱惜了些,引来了群起妒忌,竟害的的这小小孩儿险些被点了天灯,若非黄天有眼要我在最后一刻醒来,只怕此时她已魂归阎罗殿。”
衍行道:“生死之事,命中早已注定,她命不该此,便是你不醒来上天也自会相救。”
老太君道:“他们连日来请了无数方士,皆言这孩子是妖孽之相,将来给我慕容家带来无穷祸患,甚至大亡我慕容氏,老身虽不信这妖魔说法可也不敢拿慕容一族的前途命运儿戏。大师,当年我夫只是河东一位落魄书吏,家中仅维持温饱,您预言他会在乱世立下大功勋,从而大兴慕容氏,要他弃笔从戎,我夫虽战死沙场却为一家挣来了富贵荣耀,我的槐儿也封侯拜爵成了一方封疆大吏,这世间老身只信大师的,你说这孩子命当如何老身便如何。”说着将小孙女抱着往前探探脸。
小女孩已睡着,睫毛柔柔地覆着眼线,小嘴紧紧闭着,果真如樱桃果子般小,小鼻子莹白如玉,脸庞精致的让人挪不开眼,衍行细细观察一番,道:“年纪太小骨相尚未长开,不可称骨,不过观其骨韵长大成人时必姿容绝世,且眉骨娟秀之气如兰桂,主女命贵不可言。将她生庚拿来罢。”
老太君将生辰八字一一报上,衍行垂目掐指,须臾,忽然一脸大惊:“奇!贫道还是第一次遇见如此奇特的女命盘!”吩咐道童取来星宿八卦图和龟甲,好大一番动作的测算,约过去一盏茶的功夫才停下,额头沁汗端起茶杯大喝一口,望着穹空某个地方,喃喃道:“竟是如此有缘法。”老太君心惊胆战,只恐是有什么不妥,当年为亡夫称骨也只片刻怎地一个小小女儿家便这一番折腾,难道
这孩子已长在了她心头上,要舍她当真如舍心肝肉。惴惴不安地问:“如何?”
衍行食指蘸茶水在石桌写下两行谶文,老太君低头一看,赫然是:“一朝选在君王侧,六宫粉黛无颜色。”
老太君愕然:“这不是杨贵妃吗?”
衍行道:“此女当如杨贵妃。”
车辘滚滚,回去的路上小女孩还在睡着,小猫一般蜷缩在方形花缎丝棉蒲团上盖着小被子,细细打着睡鼾,小嘴微微噘着,面目无害,自那件事后这孩子受了极大的打击,整个人魂魄仿佛掉了一半,从前未语先笑,见人就笑,如今整日呆呆地,几乎不说话,还分外嗜睡,多次着人给她喊惊叫魂也没什么效果。老太君脑中回想方才的情景。
衍行示以眼色,老太君忙把小孙女递给后头的女仆,并吩咐她们远离到马车上等她,然后问道:“大师的意思是说,我这孙女将来是娘娘命,难道我慕容氏能出一位皇妃?”这可是极大地尊荣!
衍行摆摆手,本不想过多泄露天机,奈何方才算出这孩子事关命运曲折的一些理由应他履行,不得不道:“不仅于此,此女五行四柱六冲聚于六合,又对应心月狐星宿,尾线与紫微星下垣息息相连,有朝一日成为当朝天子的枕边人,冠宠六宫,无人可与之匹敌。”
老太君越听越激动:“我慕容家还能擢升为皇亲国戚!”
衍行道:“贫道数十年来晴夜必观星象,时刻注意着国家命运,近一二年来见紫微星上垣逐渐黯淡,下垣却日渐熠熠,想是不久将要改元换代,下垣紫微星寒夜闪耀分外璀璨清明,本朝一代圣主明君即将立世,开拓盛世之基,你这孙女与这位圣君缘分匪浅。”
老太君眼含热泪:“想不到我们茜儿竟是慕容家的贵人!老身回去定要阖家将她供起来!那起混账羔子险戕害了我慕容氏的大富大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