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枝瑶看过去,赵行用勺子舀了一口吃下,嘉悦公主十五岁的生辰,那赵行也应当是满了十五岁了。
她真切的看着赵行,眉目俊秀,原来这是十五岁的赵行。
许是因为他长了年纪,脸颊上的棱角已经显眼起来,让他这张俊美的脸,对了几分阳刚周正的男儿气魄。
俊的让人怦然心动。
放下勺子,赵行继续与羌桐说:“我拿到这碗小小的酥酪还颇花了一番心思。”他仓皇笑了一声,道不尽苦楚在其中,“母妃,您不知道,凡是我喜欢的,嘉悦公主都会给抢了去。我要是想要,就得装作都不喜欢的样子。所以啊,我便假装不喜这碗酥酪的模样,果真,我就得到了这一碗酥酪。”
饶是纪枝瑶这样在府中受尽闲话,也不曾对一碗吃食费尽心机过。
可想而知,赵行在云国的生活是如何艰难了。
纪枝瑶抱着膝盖叹气,看着赵行一下一下的吃着酥酪,许久,这一碗终于是见了底,他才将碗又放进了食盒之中。
他站起身来,身姿虽还是瘦弱,身量却已经很高,纪枝瑶估摸着,他已经比她还要高了一些。
赵行仰起头来,无奈的叹了口气,“母妃,孩儿身处他乡,就连您的忌日都没法子拜祭,我不知,这世间是否还有人记得您,父皇他……”
他眼眸倏然一沉,温柔之色顿时消失尽了,只余下一层幽深之色来,他缓缓垂下头来,“罢了,他自己亲手做的,哪里会记得什么。”
他苦涩的轻笑一声,“我都不知,如果还有能回晋京的那一日,我还有什么理由归去。”
赵行转过身去,背脊笔直不折,就如同她院中的翠竹一样,奋力生长,也努力正直。
纪枝瑶抿了抿唇,低声呢喃:“原来今日是……”已经过世的珠妃的忌日。纪枝瑶追着赵行过去,感受到身后一阵阵的拉力,她想这一场梦应当到这里就该结束了,她朝着那道背影朗声说:“殿下,您有理由的!我还在等您成亲呢!”
强大的拉力将纪枝瑶拉走,她睁开眼,微弱的光从窗外透了进来,她耳朵灵,一下就听到外面的大雨滂沱,砸在瓦上,啪啦作响。
纪枝瑶心里一股郁气涌来,应该是梦里的真情实感,久久难以释怀。
“桓王殿下……”纪枝瑶喃喃唤了一声,忍不住揉了揉眉心,脑袋有些沉重。如此看来,这当真不是一场虚无缥缈的荒诞之梦,而是赵行曾经真真亲身经历过的一切,也不知是何缘故,竟是让她给梦见了。
或许,这就是她与赵行之间的一场缘分。
这就是她未来的夫君,桓王殿下。
她日后要嫁的男子。
纪枝瑶脸红着,在床上发了一会儿的呆,房门外的脚步声才响了起来,没一会儿,清溪的声音就在外面响了起来:“二小姐,您起身了吗?”
纪枝瑶应了声,清溪才从外面进来,手中端着一盆冒着热气的水。
纪枝瑶不习惯有人伺候,就自己穿好了衣裳,一身碧色衣裙,裙摆在风中泛着微漪,如同碧浪连天。
她接过清溪递过来的帕子,在脸上擦了擦,“我今日怎么这个时辰才起,你也不知叫我一声。”
清溪道:“先前来叫过二小姐,但是没什么动静,便走了。”
纪枝瑶苦恼的摸了摸后脑勺,微微叹气,“若是如此,我会越来越懒的。”
清溪收拾好一切,“左右也没什么事,二小姐多睡一会儿也无妨。”
纪枝瑶唔了一声,她沉浸在梦中,还想要多看一点关于赵行的事情,也是不想起身来。
懒就懒吧,左右不过是被府中的人说点闲话罢了。
她的闲话在府中还算少么。
外面大雨下着,纪枝瑶还惦记着梦里的事情,她脸上一红,自己怎么就说出了那么不知羞耻的话来呢。
竟是口口声声说着等桓王殿下来娶她。
也幸亏桓王殿下听不到,否则纪枝瑶立马就去找一条地缝钻进去,一辈子都不会再出来了。
纪枝瑶望着雨,眼睛珠子转了转,就转到了身边的清溪身上去了。纪枝瑶眼眸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来,歪头看着清溪问道:“昨儿傍晚你去父亲那儿禀报了我的行程,父亲可有说过些什么?”
她脸颊稚嫩,笑起时格外乖巧,一双眉眼弯弯,又显得温婉多情。
清溪愣了愣,她每日都会去与纪文德禀报纪枝瑶一日做的事情,事无巨细,都要言说。
清溪还以为纪枝瑶从来不知道,原来她什么都知晓。
按捺下心中的惊讶来,清溪说道:“侯爷只是让奴婢照顾好二小姐。”
纪枝瑶噗嗤一下笑出声来,“看来父亲待我还挺好的嘛。”她轻快说着,可是语气里却没了半点温情,她笑眯眯看着清溪,“我若是出嫁,父亲为了面子,定然也会多指两个陪嫁丫鬟过去,清溪,你随了我这么久,定然也是要跟着我嫁去桓王府中的。”
雨声骤然又大了,砸得屋檐与院中的翠竹啪啦作响,翠竹经过这一遭雨洗,愈发青翠欲滴起来。
清丽漂亮的女子笑盈盈看来,眉眼温和,语气轻软。
清溪一怔,很快就明白了纪枝瑶的意思,她忙回答道:“奴婢自然是要跟随二小姐的,日后二小姐便是奴婢的主子,二小姐吩咐的事情,奴婢自当竭尽全力。”
大雨滂沱,屋檐水砸在地上,弹起水花,连屋檐边上,都湿了一大片。
纪枝瑶碧裙逶迤,如同一朵娇嫩花蕊,含苞待放,青涩中又带着明艳。
她依旧是笑着:“你明白便好,日后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也应当有些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