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待二唇相碰之际,一道剑气骤然而至,打破了满室香艳。男子眉头轻皱,一把拦住怀里佳人不堪盈盈一握的小蛮腰,运起轻功如柳絮般刹那间已飘落几丈外。 桌子被粗暴的一劈为二,精致的雕花玉壶碎落一地。这街上的二人竟打到楼上来了。 晓芙待壮汉躲开自己的剑,方才发现屋里已有一男一女,二人皆是人间绝色,不禁暗叹,好一对俊男靓女。男子衣襟大敞,别看肌肤白皙细腻,却是要胸肌有胸肌,要腹肌有腹肌,有料的很,也养眼的紧,就是有点面善,却是想不起来从哪里见过。女子更是个绝代佳人,披一件白色薄纱,里面红色肚兜隐约可见,粉面含春的软倒在男子怀中,一双眼睛不悦的看着这两个不速之客。室内香气缭绕,摆件精致,一看就是女子闺房,室外隐约传来好多男人女人的嬉笑挑逗之声,这竟是间青楼。 寻常人被撞见这等暧昧香艳的场景,必是尴尬异常的,可这二人全不当一回事,那男子只是轻轻扫了这边一眼,毫不在意,仍是继续刚才未完成的事,勾住佳人的纤腰,轻轻吻上她饱满的红唇。 夭寿呦,晓芙一脸尴尬,捂上眼睛,立刻转过身去,背对着这一男一女,正好看见对面壮汉一脸痴汉相望着眼前的香艳一幕,暗啐道:“色鬼,逃命时期还惦记着美色。”举剑打算将他逼回到街上去,省的打扰到人家办事,徒增尴尬。 “放肆。”一道劲风由耳后袭来,晓芙来不及做出反应,只觉浑身发凉,汗毛倒竖。好深厚的内力,好在这股劲风并非冲她而来,而是快如闪电般袭向壮汉,那汉子正做着一亲芳泽的美梦呢,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内力正中胸口,大叫一声喷出鲜血,向后仰倒,撞破窗栏跌落到街上。原是那美男子不满这壮汉猥琐的眼神出手教训。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美人虽美,奈何是个带刺的,就这浑厚的内力怕是师父也不过如此了,这人才多大年纪,果然江山带有才人出,江湖中藏龙卧虎,不可小觑。晓芙不敢多看,恭恭敬敬的抱拳拱手失礼,“多谢前辈出手相助,打扰前辈办事了。”说罢一刻也不想多待,跳出窗外,打算乘胜追击。 那壮汉受了内伤,自知成败在此一举,若这一击不中恐自己也无力再战,趁晓芙刚刚跃下,人在空中无法借力之机,将全身内力凝于剑上向晓芙投去,内力携着剑势急速而至,晓芙反映不急。 “尔敢伤我徒弟!”一声怒喝,灭绝师太长袖一卷,将一户人家放在门外缸里的水卷入袖中,翻转射出间,水已成冰,替晓芙射偏了剑,又有几枚冰针打入大汉体内,那汉子大叫一声,吐出大口大口的鲜血,倒地不起。 武当派二人互看一眼,面嫩点的少年走上前去便要一剑刺死那大汉。 “站住,人是我打伤的,你们少捡便宜。”灭绝师太见晓芙无事便又走进茶寮转身端坐。 “你这话什么意思?”少年抬剑的手僵在半空中,转身怒道。 另一少年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安抚的对他点点头,示意稍安勿躁。“前辈,在下武当张翠山,他是我师弟殷梨亭”说罢他指了指重伤的男子道:“那个人就是荼毒江南一带天鹰教教主之子。”张翠山弯下腰,恭敬地深施一礼“请前辈成全,让我们替天行道。” 灭绝师太正眼也不带看的,撇撇嘴道:“噢,你们就是武当弟子呀,两人联手居然也杀不败他,还不如我这小弟子的功夫好,以一人之力便将他逼得上天入地的逃窜,看来你们武当的功夫只是浪得虚名。” 晓芙脸上一红,顿觉尴尬,师父不带这么扫人面子的,你徒弟我和那大汉打的时候他已力战两人多时,本就占了便宜,何况最后把他打下来的是那美男子,也没我什么事,看吧,真是可怜见的,那叫殷梨亭的小美男脸都被气绿了。 “你”殷梨亭自幼被师父养大,年轻气盛,最是听不得这话,上前便要理论,张翠山连忙一把拉住。 晓芙同情的看了他们两人一眼,心软的劝道:“师父,他们杀天鹰教的妖人无非是替天行道,天下正道是一家,殊途同归,说来师父您刚才那招化水为冰的掌法实在玄妙呀,当今武林有这样深厚内力的非师父莫属,他们两个小辈的这点子微末功夫师父您老人家自然不放在眼里。”说罢向两人努努嘴。 张翠山会意立刻做一脸倾佩像更加恭敬拱手失礼道:“刚才看前辈出手,内力深厚,非同凡响,前辈莫非就是名震天下峨嵋派掌门灭绝师太老前辈。” 灭绝冷笑道:“哼,总算你不是个瞎子。”晓芙暗扶额头,师父您老人家的武功是不是天下第一我不知道,您老人家的毒舌肯定是天下第一。 “前辈,此人恶贯满盈,人神共愤,恳请前辈交给我们处置,以免沾污了前辈双手。” 灭绝被几位小辈连吹带捧了几把,看这两个武当弟子也顺眼许多方道:“你比你这个同行懂的礼貌。”说罢不屑一顾的摆手道:“就赏给你吧。” 张翠山呼出一口气笑道:“谢谢前辈。” 殷梨亭听到此人交给自己处置了,也不想和这老虔婆多说,提剑便要结果了他的性命。 “六弟且慢!”张翠山急忙拉住他的胳膊“这人现在杀不得,跟我来,我要用他保住临安老百姓的性命。”二人边商量着边拖着战利品走远了。 街上人来人往,又恢复了往日的喧闹。刚才被晓芙他们闯入的青楼是江南鼎鼎有名的燕春楼,莺莺燕燕总是春,燕春楼二楼上被打扰办事的男子如今已敛了风流不羁的神色,室内被打扫干净。那衣着单薄的美人此刻正跪坐在床榻上,一边温柔地给男人揉肩一边嘟着嘴禀道:“左使,殷天正那老头对外称自己是天鹰的化身,自立天鹰教,他还四处说咱们总坛已被黑暗腐蚀,不能代表明尊,而他的天鹰教才是正真的明教,借此收纳了江南大批我明教教众,简直胆大包天,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谁是黑暗,这不是直指左使么,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男人听罢并没有生气,只喃喃道:“当世界毁灭时,圣火将会变成圣鹰,成为光明之王的使者。” “左使在说什么,依依怎么听不懂。”这绝色美人名叫柳依依,是燕春楼的头牌,也是江南第一名妓,平日就是有公子哥儿一掷千金也轻易不得见,如今她一脸浓情蜜意,小鸟依人的依偎在男子身边,小心的窥着他的脸色问道。 “依依,你可知我明教的前身是…” “是摩尼教”依依快速答道。 男人端起旁边的茶杯,轻啜一口,悠然道:“不错,摩尼本人曾写了一本书,总坛有所收录。这本书我看过,叫《生命福音书》,我刚才念的便是其中一段。如今我教圣火令已失,教主也失踪了,殷天正便是以此书中的这句话为依据才建立了天鹰教,归根到底大家都是一脉相承。谅他也不敢起叛教之心,否则我岂容他到此,这倔老头不过是不服我的管教罢了。” 依依看着男人不为所动的面容,担心道:“左使不跟他计较是左使心胸宽大,不过此事也非我危言耸听。最近咱们这地儿可不太平,江南一代陆续死了十几个大人物,凶手行凶之后留下混元霹雳手成昆的名字,江南各帮派为了追查真凶,互相指责,时起冲突,聚斗无日无休,而如今殷天正的势力范围遍布浙江、江西行省,我担心天鹰教恐怕会趁此时机一统江南。我知左使心意,想是要留着他牵制江南一带的达子兵,吸引朝廷的注意,可如今看来,再放任下去,怕会成为后患。” 男人嗤笑一声“区区天鹰教不足为虑,不过我和老鹰王多年不见,是时候会会老朋友了,天鹰教发展的不错,也该回归总坛,壮大我明教势力。” 依依见男人听进去了,才放下心来。她遇见他时已深陷泥潭,是眼前的这个男人给了自己权利、地位、甚至于第二次生命,摆脱了千人骑万人压的悲惨命运,她如今是江南分舵的副舵主,掌控整个明教江南情报,没有人再敢小觑她,任意的辱骂她,她从此不必惶惶不可终日,就算身处繁华也会担心自己染上什么脏病,一卷草席扔到乱葬岗任野狗啃食。他是她的命她的神,她是这么的爱他,可惜她在男人眼中是个好床伴好属下,却从没有走进他的心中。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他英俊潇洒却也活的嚣张洒脱,这样的男人就像风,不会为任何人而停留,虽红粉知己无数却未曾对谁许过一生一世的承诺。他曾醉卧在她的膝头,墨色的长发散落在她的红裙上,她清晰的记得他的每一个表情每一句话,他对她说女人实在麻烦,缠人的女人是麻烦中的麻烦,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方是男儿本色。她抚着他的脸既心如刀绞又暗暗开心,她的身份本就不配得到他,她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女人,于是她在他眼中就是温柔妩媚的,是善解人意的,是忠心耿耿的,最重要的是她不粘人。她总是默默地站到他一回头就能看到的地方,他可以放心的把些纠缠不清的女子交给她善后,他知道她不会因为嫉妒惹起麻烦,她当然不会嫉妒,她会妥善的用尽一切手段打发走那些女人,让他可以安心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随意而为。他本就是这种随性的人,当他烦恼了就会想起自己这朵解语花,回到自己身边。她想起她还有娘的时候,那个女人说过的一句话,男人就像风筝,总是留恋天空的自由,身边云朵的柔软,放出去了就不想回来,你要做的就是那拿在手中的线,不管他飞多远只要你拽一下他就会回到你身边。 咚咚的叩门声打断了依依的思绪,她站起身来,莲步轻移,袅袅婷婷走到门边 ,打开门一黑衣劲装的男子肃立门口。 “启禀左使,有江南的情报。”来人几步跨入屋内行礼禀报。 依依见男人点头便接过来人手中的竹筒打开来看。她微微蹙着眉头问道:“左使可还记得胡闰儿。”她看着男人依然在优雅的饮酒,连眉毛都没动一下便知这等小人物孔从没入过他眼里,只好自己接道:“他是说不得的师兄,此人善使棒,说来也算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一位人物,棒身长六七尺,进退技击如神,江湖人称胡棒儿,”依依见男人不理会她,妩媚的腻了男人一眼,伸出小手推推他的胳膊“左使好歹吭一声,给人家个反应。” “吭!” 依依无语,半晌方道“你又戏弄人家。” 男人笑道:“行了,依依,你是我的心腹,有话直说吧,五散人他们又想出什么幺蛾子。”如今的明教其实处在一个各自为政的状态,自从教主阳顶天失踪后,大家各自为政。金毛狮王和紫衫龙王是两个独行侠,平日神龙见首不见尾,白眉鹰王在江南建立自己的势力,既不听调也不听宣。青翼蝠王和五散人关系最好,这五散人原来是教主的智囊团,充当参谋的角色但是手里没有兵权,只是教主用来平衡各处势力,教主失踪后他们不服左使,不尊号令纷纷下了光明顶。如今的明教可以说是四分五裂,左使尝尝感叹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了。 依依知道左使不喜他们,沉思片刻方小心翼翼地回道:“胡棒儿在河南以弥勒宗教义收服了不少民众,最近动作频频,似有起义的苗头。” 男人皱了皱眉,依依心中有气,一帮子不省心的玩意居然让左使皱了眉头,她把事情想了想分析道“这事五散人并没有直接插手,隐于幕后,怕是为了必要的时候推卸责任。毕竟他们这次行动根本不会向总坛报告,倘若真的起义,这便只是由胡棒儿私自领导的一次地方上的行动。若事情真成了”依依顿了顿,抚了抚下巴沉思道:“一方面五散人可乘机扩大弥勒宗的势力,另一方面也可架空总坛对地方上义军的领导,当真是好算计。” “一帮子蠢材,蒙古达子气数未尽,我教如今又群龙无首,根本不是发起进攻的大好时机,一个个竟如此沉不住气。” “左使勿气,为了这起子人再伤了身子。‘’ 男人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他们这一闹,之前的布置全部覆水东流。” 依依也蹙眉点头应道:“是啊,左使妙计,引的孛罗帖木儿和汝阳王内斗,如今孛罗帖木儿已照着左使的安排出手刺杀汝阳王,情报上说汝阳王措手不及狼狈逃窜,可惜没能杀死他,老奸巨猾居然借了峨眉山的地摆脱追兵,汝阳王一旦回朝如何甘心,正是咱们坐山观虎斗的好时机,若河南当真反了必遭围剿,以兵力部署来看到时出兵之人必是汝阳王,以汝阳王的本事,河南这场起义怕是很快就会被镇压下去,嗨,到是给他铺就了条青云路,空为他人做嫁衣。” 男人听罢放下酒杯,看着插手侍立的黑衣人道:“陈俊,马上派快马奔赴河南,压住了不准他们起义。若是来不及阻止,传令五行旗主,没我命令一律不准妄动,以免引火烧身。“ 他沉思片刻又道:“五散人、弥勒宗,不过是异教邪说,终非我明教正统,你安排一下,此事后我要借此敲打下五散人他们,免得整日上蹿下跳,坏我大事。” “是”黑衣人领命下去。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 依依换上舞衣,嫣然一笑“彼此当年少,莫负好时光。如今有琴、有酒、有美人,左使不要再为这些琐事烦心,不如依依为左使一舞,左使不是赞依依舞技超群,见之忘俗么。” 男人挑挑眉梢,抚掌笑道:“妙哉,依依之舞,的确是无人能及,若是能再配上采薇的琴声,给个神仙也不换呀。” “左使说的采薇可是昆仑派何太冲的小师妹,左使骗了人家小姑娘的一颗芳心去,我送那小姑娘离开的时候她可哭的很惨呢!” “咳咳”男人轻抚了下鼻头尴尬道:“我也只是救了她一命与她笑闹几句,可未敢有轻薄之举,名门正派的女子很是麻烦,粘身不得,若非我金蝉脱壳溜得快,现在恐怕还在被她纠缠,你没跟她说我是谁吧?” “左使放心,我哪敢告诉她您的真实身份,昆仑派那些没脑子的东西一直怀疑是左使杀了他们掌门白鹿子,嘁,真真可笑,咱们杀人什么时候还藏着掖着过,这小姑娘现在恐怕只当是遇见哪位隐士少侠呢。” 男人点点头,自己斟满酒,扬起手痛饮一杯叹息道:“仗剑天涯路,看尽三月花。想我杨逍忠心为教,一心筹谋,他们却只当我想争夺教主之位。依依,你知道么,其实我从未想过要做教主,我还是喜欢以前的生活,跟着阳教主打打下手,帮他处理教中琐事,闲来无事跟朝廷中人斗斗脑子,跟教中兄弟打打嘴仗,有书、有酒、有美人为伴,潇洒红尘路,不像现在这样,教中人心涣散,各自为政,再这样下去…”他没有再说下去,可是依依知道他的未尽之意,这个男人他怕是支撑的累了吧,尽管鞠躬尽瘁,到底孤掌难鸣。 她心疼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唤来琴师,轻舒长袖,舞动腰肢,娇躯随之旋转,翩如兰苕翠,宛如游龙举,暗香浮动,引人入胜。她将所有的爱恋投入这一舞中,希望借此来消除他的烦恼。一时歌舞声起,旋转在中央的美人仿若落入人间的仙子,翻飞的裙裾,绚丽的色彩,让人如坠梦幻,如痴如醉,男人的眉头也渐渐舒展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