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她可以毫无保留地信任依赖一向干练聪明的二姐,不用一个人单打独斗。
可夏午橘并没有重生,她没有上辈子的记忆,在她的心里,薛明就再不堪,也还是她的骨肉至亲。她不知道薛明就在她入狱后一次都没去探望过她,不知道薛明就拒绝出席夏早柑的告别仪式,不知道薛明就从来就没把她们仨放在心里过。
夏晚橙疲倦地笑了一声,心里的感觉就像打破了一个水晶球,里头波澜壮阔美轮美奂的世界在瞬间破灭。她突然就发觉,从始至终被黑色塑料袋罩着的人只有她一个,以后也只会有她一个。
夏午橘拉着夏晚橙去给舅妈韩瑜拜寿。
韩瑜和夏芙长得像,细眼细眉,下颚棱角分明。这样的女人在年轻时候应该还是秀致美丽的,但年纪稍长一些,这幅骨头就不太挂得住皮肉,显得刻薄。
韩瑜的一张脸,几乎浓缩了现在市面上可以见到的美容手术痕迹。
“哎呀,三姐妹就这样空着手来吗?”
不知道是手术还是针剂的缘故,不论高兴与否,韩瑜的嘴角始终上扬着,这让她整个人看上去十分诡异。
夏早柑有些面红,带着歉意,“给舅妈准备的礼物卡在海关了。”
韩瑜没看夏早柑一眼,只仔细地拨弄着她的红指甲。“侄女婿今天也没来露个面,这礼要是送得寒酸了,舅妈我可要替你们死去的妈好好说他两句。”
说着,韩瑜便斜乜过来一眼:“小橙的礼物呢?”
突然被点名的夏晚橙怔愣了下,随即满脸带笑,如同一阵风似得向着韩瑜旋过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韩瑜脸上吧唧了一口。
“我给舅妈送上我最诚挚的祝福,祝您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韩瑜满脸不虞地用手背擦了擦脸侧,仿佛自说自话一般:“过些日子海伦基金要办个慈善晚宴,我收到了请柬要出席,你把你母亲的项链借我戴上一戴吧,我也算替她尽份善心。”
夏晚橙不明白韩瑜这话里的前后逻辑关系,只见正前方的夏午橘一个劲儿给她使眼色。她收回视线,装作没看到的样子,很大度地说:“这没问题,不知道舅妈想借母亲的哪条项链?”
韩瑜握了握她的手,脸上终于有了点真诚的笑意。“当然是碧海倾城。”
“碧海倾城”这四个字仿佛是个真空抽气泵,一下就把夏晚橙周边的喧嚣给抽离了出去。
她仰着脸,潋滟的双眼中,满是不谙世事的天真:“什么碧海倾城?”
周遭一通哄笑。
韩瑜也笑,笑了有一会儿才说:“就是你母亲结婚时候戴得那条宝石项链,小橙说不知道,不是在逗舅妈开心吧?”
夏晚橙深深看进了韩瑜眼睛里,从里头看见了狂妄的势在必得和贪婪。
韩瑜口里的“碧海倾城”,传说中珠宝大亨弗兰德为亡妻设计的最后一件作品。这件作品问世后,弗兰德就从钟楼跳了下去。
一个多世纪以来,围绕着这件珠宝的古怪传说就没少过。逐渐地,它身上就笼罩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久而久之,碧海倾城就成了人世间最刻苦铭心矢志不渝的爱情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