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午后,晟楠历尽千难万险来到醉春苑角门旁,单手轻叩门栓。 片刻之后,一名小厮将门打开,看了一眼晟楠便不悦地说道:“何事?” 晟楠行礼说道:“烦劳小哥通传一声,告知莫情雅雯姑娘······”她还没有说完。 那名小厮翻了一个白眼,不屑地说道:“丑颜穷妇一名,竟要见这头牌姑娘,真是狂犬吠日自不量力!速速离开!”说完便要关门。 晟楠情急之下,跪地哀求说道:“我敢对天发誓,如若小哥通传,莫情雅雯定有重赏!如若不然,我定遭到天打雷劈死无全尸!” 小厮见状,生气地说道:“若是子虚乌有,定会重打与你!”说完重重地将门关上。而晟楠却艰难地站立起来,苦苦期盼。 片刻之后,莫情雅雯快步走出角门,二人看到晟楠之后惊呼大叫道:“蝶舞!你的脸······!” 晟楠的眼泪立即流了下来,哽咽说道:“二位姐姐,快快打赏这位小哥。” 莫情快速从衣袖之中拿出一锭银两交给那名小厮。那名小厮双手接过行礼谢过之后,看了一眼晟楠,而后离去。 与此同时,雅雯心疼不已地双手拉住晟楠的手,说道:“究竟发生何事?” 晟楠哭诉说道:“孙秀用二位姐姐财物投身赵王,并娶王府管家之女为妻,然后再命下人将我杀死!无奈之下,只好跳崖。故而如今容毁脚跛······” 雅雯听到此处,痛心疾首地抱住晟楠大哭,莫情亦是如此。 但是晟楠却将二人推开,跪地说道:“还请二位姐姐助我探听贾府及其洛阳大事。” 莫情雅雯将其扶起。莫情泪流不止地说道:“你虽名唤晟楠,亦有胜男之意。但却终究一介女流。不如······”她还没有说完。 晟楠立即摇头说道:“万万不可!” 雅雯疼惜地用手摸着晟楠毁容脸庞,流泪说道:“知你负屈衔冤,苦不堪言······”她还没有说完。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苛责之言“莫情!雅雯!尔等真是胆大包天,竟敢包庇有罪之人!“三人抬头一看,原来是春宁,身后尾随刚才那名开门小厮。 莫情雅雯急忙挡在晟楠前面,莫情刚要开口说话。谁知春宁抬手便给莫情一个耳光,随后又给雅雯一个耳光,最后厉眼直视晟楠说道:“贾柯叛国通敌,其罪罄竹难书!你乃其妇,沦落至此,亦是罪有应得!怨言从何而来!况且当年已是言明,你与醉春苑已一刀两断,何故如今来此纠缠不清!”说完双手用力将晟楠推出门外,晟楠重重地倒在地上。 莫情雅雯刚想上前去扶晟楠,却被春宁拦住说道:“若再胡闹,休怪无情!来人,关门!”那名小厮立即快步上前将门关好。春宁怒目而视地对莫情雅雯说道:“速去洗漱,稍后接客!”莫情雅雯只好行礼称是离去。 春宁从衣袖之中拿出一个银元宝,扔给那名小厮。小厮双手接住连连称谢。春宁摆了摆手,小厮行礼离去,春宁回头看了一眼角门,轻叹一声之后,转身回房。 晟楠重伤初愈,故而艰难起身回头看了一眼金碧辉煌的醉春苑,不禁苦笑一声,然后一瘸一拐地走到墙根之处席地而坐。往事不断涌现,故而泪水难止地抱头痛哭。所经路人无不诧异观之,猜想何因致使此人如此嚎啕大哭,唯有苍天知晓其心苦楚堪比屈原。晟楠不知哭了多久,竟却昏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晟楠突然听到有人正唤其名,故而睁开双眼将头抬起,原来是莫情和雅雯。二人将晟楠小心扶起,来到街角僻静无人之地。雅雯从衣袖之中拿出一个用手帕包裹之物,放在晟楠手中说道:“我与莫情已无体己之财,但却有些首饰。晟楠,听我良言相劝,用此买房置地,切勿再想报仇之事。” 莫情亦是点头说道:“凭你一己之力,如何报得杀亲伤己之仇!她们不是贵为皇亲,便有当今王爷撑腰,何不······”她还没有说完。 晟楠却摇头说道:“二位姐姐与我自小为伴,焉能不知晟楠脾气秉性!赵家与杨艳杀我至亲,孙秀更是诓骗弃子杀妻!若是不将这些人等一一杀之,岂能无视种种,任其逍遥快活!”说完从领口处拿出一块玉佩说道:“此乃贾府长女所赠之物。如今晟楠虽无皮囊嫁人复仇,但却可凭其智步步为营!” 雅雯见晟楠心意已决,便看了一眼莫情。莫情这才对晟楠说道:“既然如此,我便告知。”晟楠目不转睛地聆听。莫情继续说道:“如今贾充次女贾午正与卫瓘之女紫彤争选东宫太子妃之位。” 晟楠点了点头,然后问道:“孙秀如何?” 莫情愁眉不展地低声说道:“孙秀已是邺城掌事,深得赵王司马伦宠信。每每出行,赵王定要孙秀跟随左右。” 晟楠不禁自嘲苦笑。 雅雯对其说道:“我与莫情如何助你复仇?” 晟楠摇头说道:“晟楠已害二位姐姐身无分文,亦让春宁知晓与我往来,往后日子定是难熬。” 莫情却说道:“何须言此见外之语。” 晟楠拿起玉佩说道:“利用贾府,必成大事。” 雅雯无奈说道:“日后若有难处,定要告知我等!” 晟楠点头说道:“从今往后,晟楠改名珠华。” 莫情欣喜说道:“珠光宝气,华光万丈,此名甚好。” 但是雅雯却怜惜地看着晟楠。 晟楠双膝跪地磕头说道:“若是日后大仇得报,定会报答······”她还没有说完。 莫情雅雯立即将其扶起,莫情难过说道:“若再多言,我定恼之!” 晟楠笑中带泪地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天色不早,珠华告辞。”说完离去,留下莫情雅雯望其影单影只,默默落泪。 次日,采药老汉推开房门,突见门前有对价值连城的碧翠玉镯,低下写有一张字条。老汉将其捡起阅之“福祸无门唯人自招,一日三善天降横财。”老汉感激地自语说道:“珠华······” 半月之后,洛阳贾府。 贾充居中而坐,其妻郭槐次而作之,长女贾南风与次女贾午依次站立一旁。贾充焦虑地问郭槐说道:“不知娘娘如何言说?” 郭槐愁容满面地说道:“娘娘虽说尽力而为,但从神情之中似有犹豫不决之意。” 贾午紧张地说道:“父亲,母亲,这可如何是好?” 但是贾南风却心事重重,低头不语。因为若是卫瓘之女紫彤夺之,贾府日后定是荆棘满路,更有可能灭顶之灾临身。但若妹妹贾午胜出入住东宫,定会可使贾府重振当年风采。不过自己乃为贾府长女,那亦如何?往后贾午更会变本加厉嘲笑讥讽自己。所以无论那方入住东宫,皆对自己不利。 就在这时,一名守门侍从走了进来,行礼说道:“启禀老爷,夫人。府门之外一名跛脚容毁丑妇,自称乃是故人,欲见老爷,夫人以及大小姐。”说完双手呈上一枚玉佩,并且继续说道:“那名丑妇言说此乃大小姐所赠。” 贾南风快步走了过来,拿起玉佩激动地说道:“快请!”守门侍从行礼退下。然后贾南风又对屋内所有下人们说道:“全部退下。”众人行礼称是而退。最后贾南风拿着玉佩走到贾充郭槐面前,高兴地说道:“父亲,母亲,她仍存于世间!” 贾充说道:“柯儿之事现已烟消云散,若她回府,理应善待以慰柯儿在天之灵。” 郭槐亦是点头说道:“老爷所言极是。” 但是贾午却甚是不悦地将脸转向一旁。 片刻之后,晟楠一瘸一拐地走进大厅。贾南风等人无不吃惊。晟楠双膝跪地行礼说道:“拜见老爷,夫人,大小姐,二小姐。” 贾南风快步上前,亲自将其扶起疑惑不解地担心问道:“究竟发生何事?你与兄长······”意识自己不该提及贾柯,故而止住不言。 晟楠苦笑一下,然后说道:“民女名唤珠华。” 贾南风点头说道:“此名甚好。” 但是贾充和郭槐心急地异口同声说道:“当年征北之时,究竟发生何事?” 晟楠含泪说道:“卫瓘重金行贿拓跋库贤,暗助拓跋次子为储,再杀夫君污毁清誉······”讲到此处,晟楠泣不成声,双手拭泪。 贾充咬牙切齿地说道:“卫瓘!” 晟楠抬头继续说道:“得知夫君被害之后,本想快马加鞭赶在大军返回洛阳之前告知老爷此事。谁料卫瓘竟却派人杀我灭口!情急之下,无奈跳崖自尽!许是苍天怜悯,不忍受此贱命。虽然跛脚容毁,但却留有性命。一路乞讨,方回洛阳。” 贾南风眼中带泪地拉起晟楠的手,问道:“何不变卖玉佩,无故受此苦楚?” 晟楠则摇头说道:“此乃大小姐所赠之物,岂能卖之?” 一旁的贾午却一翻白眼地说道:“若无此物,焉能进府?” 贾南风生气地转身对贾午说道:“冷言绝情,恶语中伤,意欲何为!” 郭槐亦是不悦地说道:“午儿,莫要胡言!” 贾午恼羞成怒地转身离开大厅。 贾充轻叹一声,说道:“如此任性妄为,焉能入住东宫?” 晟楠说道:“纵然卫瓘之女百般姣好,却又一点不及老爷爱女。” 贾充疑惑地看着晟楠,问道:“此话何意?” 晟楠回道:“卫瓘依仗军功权势甚大,东宫太子反之资质平庸,怕日后挟天子以令诸侯。” 贾充茅塞顿开地点头说道:“此言甚是有理,并令老夫想起一事,或许可令午儿称心遂愿。” 郭槐立即起身说道:“如若果真如此,纵然变卖家产,亦是在所不惜。”贾充见素日爱财颇为吝啬的郭槐竟说此言,颇为惊讶。但是郭槐却心中暗自说道:“李婉之女仅为王妃,我之爱女定成东宫之主!” 贾充点了点头,说道:“夫人随我来。”说完二人离去。 贾南风见状,故而黯然无语。 但是晟楠却压低声音对其说道:“太子妃之位,非大小姐莫属。” 贾南风大惊失色地连连摇头说道:“太子妃岂能是我!相貌······”她还没有说完。 晟楠则说道:“尊卑贵贱,焉以相貌定之!如若大小姐相信珠华之言,照行无错,定成东宫之主!” 贾南风喜从天降地点头说道:“即便此事落空,此生亦是无憾。从今往后,你便与我同居一处!” 晟楠笑着行礼说道:“多谢大小姐抬爱,珠华定为大小姐鞍前马后绝无二心!” 贾南风含笑,将其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