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载之后,孙秀坐在大厅之内,故作愁眉不展之状,并且不断地唉声叹气。 晟楠手托食盘走了进来,先将食盘放在桌子之上,然后柔声问道:“不知发生何事,竟令夫君忧愁?” 孙秀继续装腔作势欲擒故纵地说道:“不提也罢。” 晟楠见状,便坐到其身旁追问道:“你我夫妻,不分彼此。有何难事,不妨说之?” 孙秀这才将头抬起,看着晟楠说道:“今日进城,偶遇故人。谁想那人竟却讥讽为夫白衣无职!” 晟楠轻叹一声,说道:“长安城内,满是达官显贵富甲一方之人。若是夫君不愿相见此等庸俗之人,从此不进城内也罢。” 但是孙秀没有说话,但却紧锁眉头。 晟楠见状,所以试问说道:“夫君欲行仕途之路?” 孙秀立即拉住晟楠的手,说道:“那人才学不及为夫,但却如今飞黄腾达,其妻端坐八人大轿之内,威风至极!着实令人羡慕!故而为夫甚感惭愧与你,便向进京谋官,衣锦还乡迎接我妻!” 晟楠见他主意已定,所以说道:“既然如此,为妻即刻便进城内,相见昔年姐妹。” 孙秀心中暗喜,但却没有表现出来,而是一副担心不已的模样,说道:“那怎使得!你已身孕三月有余,况且你与醉春苑早已无有往来。若是冒然前去······”他还没有说完。 晟楠见孙秀如此担心自己,因此倍感欣慰地说道:“现今家中无有余钱可供夫君作为盘缠,更无打点所见官员银两。再说,我与莫情雅雯早已义结金兰莫逆之交。请其施以援手,助得夫君成事,料想二人应该不会拒绝。” 孙秀故意说道:“还是变卖家宅······”他还没有说完。 晟楠立即摇头说道:“怎可令娇儿无栖身之地?他日夫君为官之后,加倍还之即可了结此恩。” 孙秀感激地说道:“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晟楠含笑起身,孙秀亦是起身并对站立一旁的孙富和孙义说道:“好生护送夫人进城!” 孙富孙义行礼称是,然后陪同晟楠离去。 这是,孙旺和孙恩走了过来。孙旺笑着对孙秀说道:“公子好谋略!既有美妻娇儿,亦能得金为官!” 孙恩立即说道:“谁为娇妻?青楼女子焉能当得掌印夫人?” 孙旺急忙向孙秀行礼说道:“孙旺无心失言,望请公子见谅。” 孙秀将手一摆地说道:“虽然蝶舞聪慧异常,但却终究一介女流。待她携金返回之后,你们二人留在家中照看腹中之子,并且不可让其再次出门!” 孙旺点头说道:“夫人进门半年以来,唯有今日这次走出家外。料想应该无人知晓她与公子关系。” 孙秀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凡事小心为妙!” 孙旺和孙恩行礼称是。 晟楠坐在轿内,孙富和孙义载其走近长安城内。晟楠轻掀轿帘,望着长安街景依旧,便又将轿帘放下。 一炷香后,轿子停在街角一旁。孙富扶晟楠走进一个茶楼。而孙义则来到醉春苑角门之处,轻叩门栓。片刻之后,一名青衣小厮打开双门。孙义行礼说道:“烦劳小哥捎话给莫情雅雯两位姑娘,昔年姐妹特来探望。”说完从衣袖之中取出一锭白银发在小厮手中。所以小厮含笑点头离去。 雅雯莫情正坐在屋内闲聊,突见一名小厮走了进来行礼说道:“启禀二位姑娘,角门之外有人言说昔年姐妹特来探望,望请二位姑娘移步。”说完行礼而退。 莫情疑惑不解地问雅雯道:“不知何人欲见我等?” 但是雅雯却喜从天降地起身说道:“定是蝶舞!”为后快步走了出去,莫情惊喜交加地跟随其后。 二人来到角门之处,亲自双手开门说道:“蝶舞!”但却看到一名侍从男子。孙义见从角门内走出两名美艳动人珠光宝气的美女,一时之间不禁想入非非愣在那里。莫情见状,十分恼怒厉声说道:“大胆狂徒,竟敢戏耍我等!······”她还没有说完。 孙义这才缓过神来,急忙行礼说道:“方才小人失礼,望请姑娘见谅。我家夫人名唤蝶舞,特命小人来此通禀。”说完孙义用手指了一下茶楼。 莫情不知是否应约,故而看着雅雯。雅雯环看四周车水马龙川流不息且又午后光景,并且茶楼距醉春苑仅十步,所以点了点头对孙义说道:“带路。” 孙义连连点头,走在前面。莫情雅雯尾随其后。 三人来到茶楼楼上雅间之处,晟楠看到昔年姐妹不禁泪珠断线,快步来到莫情雅雯面前抱住二人放声大哭。莫情雅雯亦是如此。 良久之后,雅雯将头抬起,问晟楠道:“听闻贾柯公子之事,我与莫情忧心如焚寒心销志,怕你······。如今全身归来,总算安心落意。” 晟楠点了点头,然后对身后的孙富和孙义说道:“暂且楼下品茶。” 孙富孙义点头行礼称是离去。 莫情看着晟楠惊讶地说道:“蝶舞,你已有孕在身,真是可喜可贺!” 雅雯这才留意这点,于是扶着晟楠坐下,并且柔声说道:“慢慢讲来,我等聆听。” 晟楠轻叹一声说道:“贾柯乃遭卫瓘陷害致死,原本我欲赶在大军班师回朝之前返回洛阳告之贾府。却不曾想竟被贼人绑架来到长安。万幸孙秀仗义相救······”她还没有说完。 莫情开口问道:“孙秀乃为何人?” 晟楠回道:“当年卫侯有意为难,他曾出言相助。” 莫情点头说道:“原来是他。所以你便以身相许?” 晟楠面露愁容说道:“你们知晓晟楠身世。从小到大整日活在复仇算计之中,从未舒心度日。倒是嫁与孙秀之后,虽然粗茶淡饭,但却释怀一切。” 雅雯拉起晟楠的手说道:“昔年几度劝你放手释怀,总不听之。如今你能放下仇恨,我与你祖父皆欣慰无比。” 晟楠听到‘祖父’二字,不禁再次想起齐仲,所以将头低下默默拭泪。 雅雯十分懊悔自己方才之言,故而另寻话题说道:“见你红光满面,便知孙秀待你不薄。” 晟楠这才止住泪水,单手摸着小腹说道;“夫君善待有佳,并且娶我为妻。” 莫情和雅雯皆吃惊不已地直视晟楠。 晟楠骄傲地说道:“半年之前,与其拜堂,嫁为人妻。” 莫情欢喜地说道:“但凡青楼出身,能为妾室已是很好归宿。可你却为正室,足见孙秀甚是诊视与你!” 但是雅雯却说道:“话虽如此,终须留心,以防······”她还没有说完。 莫情不悦地说道:“木已成舟,腹已有子。焉能有何变故?” 晟楠却对雅雯说道:“姐姐之言,甚是有理。纵使门当户对,亦可休妻再娶。” 这时,雅雯看着晟楠说道:“蝶舞,身孕在身,特来相见。可是有事相求我等?” 莫情恍然大悟地说道:“我们姐妹三人,从未分过彼此。有话惮说无妨。” 晟楠这才羞愧点头说道:“夫君打算步入仕途······”她还没有说完。 雅雯了然于心,所以对其说道:“你无显赫家世,亦无亲人在侧。若不助其夙愿,怕是地位难保。” 雅雯这几句话正中晟楠心田,故而未言半字。 但是雅雯继续说道:“可是挚友在侧,焉能发生此事?”说完便拉起莫情,又对晟楠说道:“在此稍等片刻。” 一炷香后,雅雯莫情再次来到茶楼雅间,二人分别从衣袖之中拿出一个精致红木匣子,并且都将匣盖打开,里面满是珍宝玉器。 晟楠看完之后,频频摇头说道:“此乃二位姐姐体己之物,他日便可以此自赎其身。蝶舞只取十之一二足矣!······”她还没有说完。 雅雯却摇头说道:“我与莫情久在风月之地,早已无有子嗣可能,此生大局已定无疑。但你不同!” 莫情亦是点头说道:“你我姐妹一场,岂可钱财衡之!切勿多思忧虑,以免伤了胎气!” 晟楠泪流如雨地说道:“多谢二位姐姐。他日夫君为官之后,定当结草衔环!” 莫情雅雯抱住晟楠哭了一阵之后,这才依依惜别,各回其所。 当孙秀看到这两匣宝物之后,不禁目瞪口呆,心中暗自说道:“久知青楼花魁,宝物成堆金银如山。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获得高官,岂非指日可待!” 坐在一旁的晟楠对其开口说道:“夫君,为妻曾在洛阳听闻赵王司马伦乃宣帝九子,当今陛下亲叔。此人皇室宗亲,亦乃藩王,并且又为平北将军,都督邺城守事。但是此人贪得无厌,甚喜钱财。况且此人曾任琅琊郡王,然而夫君亦是琅琊人士。故而可凭此点,投靠此人。” 孙秀听完之后,欢喜地拉起晟楠的手说道:“多谢贤妻鼎力相助。” 晟楠含笑说道:“他日夫君高管加身,不弃蝶舞亦是知足。” 孙秀立即将晟楠揽入怀中,说道:“若无贤妻,何来官爵?焉能弃之!还有,为夫定会双倍还之,以报莫情雅雯今日之恩!”晟楠将头埋入孙秀怀中,但是孙秀却面沉似水。 次日,孙秀带着两匣宝物与孙富孙义离开家中,赶去邺城。而晟楠则坐在桌旁,一边亲手裁制孩提衣裳,一边含笑幻想日后光阴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