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饭想吃什么?我带你们下馆子去吧?”陈劲刚问完,又有新的电话打进来找他,他只能暂时放下吃饭的事,交代说,“我先接电话啊。”
安安听到“下馆子”就开始蹬腿,跟只肥硕的小青蛙似的,口齿不清地念“饭饭”。但一直等到她睡着了,陈劲的电话还没有讲完。
嫂子进店,看到安安已经睡了,就从乾和之手上把小孩儿接过去,小声说,“我把她放后面睡觉去。”
乾和之小心地托着安安,省得她中途醒过来。
安安既然在店里睡了,那他们顶多在边上吃一碗拉面。
乾和之不想吃拉面,就和陈劲示意自己要走了,陈劲捂了下手机,夸张地问乾和之,“怎么就要走啦?不吃饭啦?”
乾和之摇头,挥手,说下次再来。
他站在路口等绿灯,口袋里板砖一样的手机膈着他的腿,存在感很强,无法忽略。绿灯已经亮了一会儿了,乾和之才想起来过马路。
他今天来是想告诉陈劲副卡的事的,他想说4484的号码恐怕早就没人用了,是老头一厢情愿地不停往里打钱,才让那个号码至今没被别人占去。
这是自尊心比天高的老头难得可怜的小秘密。
乾和之抱着揭秘的打算来,在店里坐了一会儿,看到老旧的木匠店已经焕发出新的生机,他忽然就不想说了。
他刚到站台,就运气满分地看到了他要乘的公交,甚至车上还有空余的座位。他觉得这是老头对他保守秘密的奖励。
乾和之坐下,看到手机上傅闻声发来的消息,问他什么时候结束,要不要来接他。
乾和之看到傅闻声的消息就笑了,他估计了一下时间,说自己要去一下老头家里,让傅闻声过一会儿到老头家来接他。
傅闻声回他,“好。”
乾和之是第一次自己一个人来。
很久没人住过的房子有种死寂的感觉,乾和之进门后,把门敞着,没敢关,又把屋里的窗和灯全都打开,才放松一点。
这部手机当初是在老头的卧室找到的。乾和之进到老头的房间,把手机放到床头的木匣子里,关好,退开,双手合十拜了拜。
他准备逃出房间的时候,忽然注意到木床侧面有一处凸起的花纹,四周有不明显的一圈阴影,看起来像是个抽屉。
之前没注意到过,大概是被床单挡住了。
乾和之在逃跑和好奇之间纠结,难得让好奇占了上风。他觉得他以后轻易不会来了,有什么问题还是今天一次性解决的好,而且傅闻声已经在来接他了。
拉开抽屉的时候,他一直盯着床下,生怕那里面突然伸出一只黑手,把他拖到下面去。
他维持着手摸着床侧,下半身退得很远的扭曲姿势开抽屉,心里希望抽屉里是空的,这样他就可以没有负担地离开了,但抽屉里有一把钥匙。
乾和之陷入了新的纠结。
这里唯一上了锁的地方或者东西,据他所知,只有那个房间。可乾和之是真的不想探秘了,这里对他来说很恐怖。
五分钟后,乾和之的手机大声外放好运来,他在音乐的加持下小心翼翼地开了房间的锁,转,“咔嗒”。
乾和之立刻撒手,后撤,把木棍抱到胸前。
里面没动静,没发生危险,没传出来奇怪的味道,乾和之才试探着用木棍把门戳开,开始探头探脑地往里面看。
这间房间和乾和之想象的阴沉恐怖完全不搭界。
粉色的窗帘半开,有光透进来,照到乾和之的落脚处,把飞扬的灰尘都照得金灿灿。空气有点沉闷,大约是长时间不通风的缘故,但沉闷中混着明显的木头香气,让人不自觉地放松。
圆顶床幔朦胧地落下,铺满床周的地毯,像女孩子穿的白纱裙。衣橱靠在墙角,对面是一张书桌,书桌边上是六层的书架。
这应该是老头女儿的房间,乾和之猜道。
他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走了进去,但只走到很浅的位置,就停在书桌前面,保持一定距离,背着手,伸长脖子看书桌上都有些什么。
有游记,人物传记,还有两本,最多的像是漫画,乾和之不太确定,他是从花里胡哨的封面推测那些应该是漫画。
书架最顶层有一个包了封皮的相册,看起来很有年份了。
这次乾和之犹豫的时间很短,他伸手抽出了那本相册,掸了掸上面的灰,没忍住打了个喷嚏,口水差点喷到相册上面。
相册里记录了一个女孩儿的成长经历,不完整,只有从出生到大约两三岁的照片。年纪是乾和之估的,因为照片里的女孩儿看起来和安安差不多大。
有一张照片没放好,乾和之一翻页,照片就掉到了地上。乾和之从地上抠起来,发现相片的背面写着拍摄的具体情景和日期。
比如三月二十九日的这张相片,是对着小孩儿哭着皱在一起的脸拍的特写,“小芸长牙了,总是抱着桌子腿啃,不让她啃她就哭。”
其他的相片也都是这样一些零碎又可爱的记录,比如白乎乎肉鼓鼓的小女孩儿穿着尿不湿,挂在床沿上,小短腿在空气中乱蹬,拍下来的照片都有残影。
乾和之津津有味地看完了一整本相册,合上后又去找书架上还有没有其他,找到一半才反应过来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他想,如果他走进这个房间是有目的的,那他的目标一定是“寻仇”,而不是云养娃。
乾和之唾弃了自己两秒,坚定地把相册放回原位。
他又在房间里环视了一圈,觉得差不多了,就想退出去。再一次走过书桌边时,他又扫到键盘托上有东西。
这房间布置得太温馨,刚才相册里的女孩又可爱,乾和之已经不怎么害怕了。他走过去,侧弯腰,伸手把纸夹了出来。
似乎是什么东西的复印件,很不清楚,黑乎乎的一大团,像曝光度没调好的失败品,乾和之只能勉强认出“青函”两个字。
乾和之念了两遍,前后翻看,也没看出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就把它塞回远处。
傅:有一就有二。
:盯
傅:转头祝大家元宵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