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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色空岂无异

皇后让原告被告都滚蛋,却把我这个证人留了下来。我很冤枉,更加深刻的领悟到舍人的含义,无他,背黑锅是也。我也终于见到了那个为我赐名问梅的太史令,大小神棍在明泉宫中首次会晤。本来我想象中的太史令应该是个仙风道骨,鹤发童颜,如张三丰老先生一般的白首长者,再不然也是三缕长髯,眉清目秀的中年文士,却不想来人是中年文士年轻时的样子,白衣飘飘,神态潇洒,仪表不凡,望之有飞升之感。这个人看起来不过二十多岁,七年前就是太史令了,难不成他十几岁就学成下山,入宫当官了?也不是没有可能啊,我才个位数年纪,都封太子舍人了,好歹也是个官职呢,只是十几岁就学成下山,到底有没有真本事呢?    皇后娘娘依旧以没有起伏的音调向太史令介绍了我,听的我心如死灰,还把我那句“无忧亦无怖”转述给太史令,让我当众解释这句话是何用意。还好这句的字面意思我懂,其实我之所以想到这句,不是因为郑讷,而是皇后本人,不知道解释完了以后她会不会琢磨过味来,我也是豁出去了。我深吸一口气,从容答道,“此句谓之众生皆苦,源于心中牵挂,或欲望贪念,使人患得患失,不得安乐,所谓人间八苦,爱别离,求不得,怨憎会,生,老,病,死,皆源于此”。我对自己挺满意的,居然还发挥了,解释的句子比原句长一倍呢!皇后娘娘是个细致人,居然问我,“你只说了七苦,还有一苦呢”?我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果然,可我不记得那一个是什么,再说这也不是重点啊,我的郁闷只有我自己知道。    没想到神棍兄倒是上前一步解了围,我这才记下,那一苦是五色蕴火只,不但如此,他还非常体贴的照顾我的面子,说我肯定是知道的,但是这一苦涉及不雅的内容,不便在皇后尊驾前道出,一定是这样子!我对神棍兄的印象有了巨大提升,够朋友,学识渊博,会做人,怪不得混的那么好,我得跟他好好学学。皇后娘娘也频频点头,似乎忘了一会要面对的棘手人物。这时外头有人传道,“散骑将军光禄大夫少府令郑壁妻王氏殿外听宣”,似乎是苦主的妈来了,皇后挥手让我和太史令藏到屏风后面,其实刚才根本没商量出个子午卯酉,但看她似乎很熟练?难不成一天到晚出这种事,那也难怪她对刘子业那个态度,讨债鬼啊!等等,那个郑什么的妻也姓王?    只听见外面有一个年纪和皇后娘娘差不多的女人,口称臣妾,与皇后见礼,之后两人生硬的客套了几句,似乎双方都想省了这个过程但实际情况不允许。我在对话里似乎听到了,姊妹,侄儿等词,看来这个郑氏夫人八成是皇后的亲姐妹,这下自己儿子把侄子弄死了,我倒要看看皇后怎么收场。突然听到皇后硬邦邦的声音把我情急之下说的揭语重复了一遍,之后就没声音了。这简直超出我的想象范围,和香港无厘头电影有一比。正当我和太史令面面相觑时,另一个声音想起来,还多了些颤抖,我很惊讶,刚才我们三个都没商量出来的借口,这位郑夫人,也就是苦主,居然自己悟出来了?    只听那夫人气恨交加的诉说,“皇后娘娘息怒,念在小儿已死的份上,莫要深究”,似乎哭的岔了气,喘了好一会,又接着说,“妾身早百般规劝,可是小儿鬼迷心窍,硬是存了非分之想。。。妾身也有管教不严之责”。这一番话说的不着头脑,难道皇后娘娘知道什么我们都不知道的,还是纯粹在诈郑夫人?如果是后者的话,皇后也不简单啊。可说实话,我还是没闹明白到底是什么事,从皇后那肯定问不出来。    皇后就那么静静听着,让郑夫人自说自话了好一会,才开口,“你我姐妹,不必如此外道,他怎么都是哀家的侄子,罢了,你也节哀吧,身子要紧”,冷冰冰的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听上去更像是威胁,我佩服得五体投地,皇后娘娘真是高!我赌五块银饼她什么都不知道,但是世家子弟身在宫中,年纪小保不齐犯点错,利用对方的心虚先发制人,皇后虽然没读过心理学,可是运用的比博士毕业的都好。也是,不然也不能在刘骏身边当皇后。    我突然感到浑身发冷,这个朝代,最位高权重的人,刘子业,皇后,大臣们,每个都活得不轻松,时时在提心吊胆,哪怕皇帝本人也总是怕有朝一日权臣逼宫,龙椅不稳,可有谁想过是为什么?据我有限的历史知识,南北朝时期朝代更替频繁,刘宋还算是好的,皇帝不知道为什么皇权不稳,也想不到是因为社会架构畸形所至,上行下效,地下的大臣也一样,不会思考民生大道,反而谈空论玄,上上下下说的话都似是而非,云山雾罩,不知所云,就像皇后娘娘把一句不相干的话扔给死了儿子的郑夫人,对方还吓得赶紧磕头认罪,这样的环境,怎么能不害怕呢?    刘子业害怕他的兄弟骑到头上,夺他的权,于是杀鸡儆猴,还是一个孩子就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他的兄弟和母亲,视人命如草芥,却处处以权势威慑解决一切问题,无异于饮鸩止渴。可我什么都做不了,这个看上去飘逸出尘的年代,却比律法严苛的大秦帝国更难生存,我此刻终于明白了。郑夫人走后,我终于得以脱身,在没有心情和太史令攀关系,虚脱一样飘回了东宫,宗越在我身旁护送我。突然耳边想起一个冷冰冰的声音,雨打琳玲一般清冽,在我脑后响起,“郑夫人的长子死了”。我不经大脑的答道,“是,那又怎么样”,其实我本不该答话的,更何况不是百分之百肯定,一天下来精神高度紧张,骤然放松下来就忘了警惕。那个声音又响起来,好像自言自语一样,“少府令唯一的儿子啊,就那么没了”。我懒得再说,敷衍道,“有道是,空即是色,色即是空,有就是无,活就是死”。    谁知下一秒,那个坏蛋闪到我面前,一只手把我提起来,贴着我的鼻子问,“有和没有,死和活,怎么能一样,你要想活久点,这种话以后少说”。我本来神经委顿,听他没来由的恐吓,也来了脾气,反正我受够了,仰着脸冲他喊道,“那你去跟皇后娘娘说去啊!”。他没想到我敢顶撞他,愣了好一会没说话。我没好气的让他放我下来,他倒是乖乖照做了。我突然觉得他今天很奇怪,怎么主动跟我说话,难不成他认识姓郑的?那找刘子业报仇啊,关我什么事。我趁机跟他说,想跟他学武功,他颇为不屑的看着我,好一会才笑道,“本门武功传男不传女”。    我心下一惊,他早就看出来了?还有没有别人也看出来了,还是大家其实全知道?我很后悔跟他说话,但已经吃亏了,索性厚着脸皮胡搅蛮缠下去,“随便你怎么说,我学定了!”。宗越无奈的挥挥手道,“你不行,力气不够!”,之后还很缺德的补了一句,“男和女,跟你那色和空不同,大有差别”。我心说你个没有见识的,后世最厉害的武功葵花宝典就是男即是女,女即是男的人物练成的,于是接着纠缠,“那就教我女子可以学的武功,像什么沾衣十八跌,峨眉刺什么的”,那些都是我从武侠小说上看来的,实际上有没有也不知道,果然,宗越摇摇头,说没听说过这些功夫,我很失望以为他彻底堵死我开口的余地,没想到他犹豫了一下,说倒是可以教我软鞭,这个最适合女孩子学,平时还可以藏在腰里。我欢呼雀跃,他说有条件,要我跟他报告刘子业的日常一切,我自然应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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